【K莫衍生/容月(离月)】重生之鬼族生存日记(六)

六、一片冰心

 

南弦月睡得时深时浅,一夜噩梦不断。他心里仍后怕着,他明明已经避开了几乎所有可能入口的东西,但唯独没想到对方会直接在营帐里点了催情的熏香,俨然是一出请君入瓮。起初他听着对方大段大段的表白,说他是如何在集市上对自己一见钟情,之后又是如何日思夜想辗转反侧之类,除却本能的不安之余还有些意外,甚至还分神想着,虽然是一对亲兄弟,怎么他和容若的脾性就这么迥异,一个将这些儿女情长挂在嘴边说得天花乱坠,一个笔下有弱水三千,却唯独不肯分给他一星半点。但就是这么一刹那分神,他就被人猛地抱住,紧接着身体不听使唤,眨眼间外衣就被扯落了一半下来。彼时他脑袋里头已经是昏昏沉沉一团浆糊,只剩一双气力全无的花拳绣腿,法力也分毫调不起来,整个人几乎只能被按在床上等死;可要是这事情单单只是冲着他一个人来的,兴许他也就默默受了,但那时不知怎么的,他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猛然意识到要是真让他得了逞,自己不就落了对方把柄,还要被人当枪使,横算竖算到最后都免不了要害了容若,他绝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一有了念想,人好像也有了些力气,他拼着吃奶的劲儿,硬是给大皇子胳膊上狠狠咬出两排血印,然后就跳下床来,没命地往外跑去。他不分东西,便只管一阵瞎跑,活像只兔子似的被那群禁军撵着,最后多亏一个黑衣人搭救,才得以逃出生天,暂时躲进了一丛灌木里头。他心里又急,跑得又猛,一口气喘不上来,眼前就阵阵发黑,几近晕厥;但即便如此,他还是硬撑着最后一点气力,看清来人的面容之后,才放心大胆地昏迷过去。

 

再后来的事他记不清了,只依稀觉得自己身上先是热烫万分,痛苦难忍,一会儿又觉得自己似乎跌入水中,被人牵引着在浪潮里高高低低地起伏,挣扎着想要攀紧一叶小舟。不光身体,他同时觉得,自己的心中似乎也有什么在激烈地涌动着,与他曾经体会过的情感全都不同,它那么纯粹,又猛烈得让他措手不及,因冲击而颤抖的心脏时而疼痛万分,时而又满含柔情蜜意,他无法适应这样的变化,只能无助地流下泪来。而透过被泪水模糊的视线,他瞧见了一双眼睛——像温柔的风或是沉静的海,燃着温暖的火焰,含着浓得化不开的爱意,牵着他走出迷障,又把他紧紧拥入怀里。

 

我好爱你——被男人紧抱入怀时,他流着泪,在心中喃喃低语。

 

 

天真烂漫都是可以装的,唯有感情假装不来。沉沉睡着之前,他已经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这让他心中的不安连上几个台阶,若不是理智实在战胜不了身体的本能,他一定要先跟他把话说个明白。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分分秒秒都迫不及待地想要醒来,一直与自己对抗到有光线透进眼帘,而细碎的声音透过窗户和门缝,些些微微地传了进来。他慢慢睁开眼睛,门外是有些声音,屋里却空无一人,自己身上的衣衫和床榻也全都整理好了。他怔了怔,还是撑着床坐起身来,门板同时极轻地响了一声,容若先轻手轻脚地跨进了门来,后头跟着的小桃伸头往屋里一望,见他醒了,便一溜小跑凑了过来。

 

“公子,你快劝劝殿下。”她扯扯他的衣袖,“殿下执意要进宫,我拦不住呀。”

 

南弦月转头一望,看他正背手站在外间,想是因为小桃先凑上前来的缘故,没好意思一同过来。他想了想,一时没反应过来他为什么非要进宫不可,便傻里傻气地开口问道:“进宫做什么?”

 

外间站着的人身形一僵,小桃也跟着张大了嘴,又急得猛跺了两下脚,小声道:“还不是为了你呀!”

 

南弦月忙甩了甩头,让智商回归大脑,脸却先没来由地红了几分。正要开口补救,容若却率先道:“行了,你出去吧。”

 

用膝盖想也知道这话是说给小桃的了。闻言她应了声,又冲他挤了挤眼睛,才一溜烟跑出房间,顺带合上房门;但她都出去了好一阵子,容若也还是站在外间,没有过来。南弦月被他搞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又不敢主动开口搭话,便试着想下床来走出去瞧他;可他显然高估了自己的状况,这两条腿才刚一用力,就即刻脱力,害他失了平衡,整个人从床上扑将下来,跌在地上。容若听见响动,总算肯过来看看他,又连扶带抱的把他拖回了床上;而南弦月正揉着膝盖连声呼痛,心里也少不得有些委屈,可一抬眼看他也是眉头紧锁,眼底青黑,他又忍不住心疼起来,抬起手想去抚一抚他的眉眼。

 

手伸到半道,却忽然被人抓住了。他吓了一跳,挣了两下也挣不脱,心里那股子委屈还没全下去,就又蹿了上来。可坐在他对面的男人看着他眼泪汪汪的样子,面色也还是那般紧绷,似是在为什么事纠结不已。沉默半晌,他忽然说道:“我人在这里,听凭你处置。你是打是骂,要杀要剐,我都绝无二话。”

 

他说得格外坚决,好像他手里有把刀,听他说完这话就要一刀砍掉他的脑袋似的。可昨晚许多事他都不记得了,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要他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来跟他请罪?南弦月连忙看了看自己的手,确认自己两手空空战意为零,才眨了眨眼,满脸困惑地答道:“什么打骂杀剐的,我为什么要这么对你?”

 

容若顿了顿,两手在膝上握成了拳,把那一小片布料攥得都起了皱。他闭了闭眼又睁开,目光极快地扫过他,又垂下眼睛,才艰涩地说道:“昨晚,我……我趁人之危,做了,做了禽兽不如之事,实在对不起你。”

 

原来是因为这个。南弦月没绷住,扑哧一下乐了,他伸过手去,放在他手背上揉了又揉,才红着脸笑道:“这有什么要杀要剐的呀,我要不是心甘情愿,谁也别想占我半点便宜。再说啦,咱们两个也算两情相悦啦,互相喜欢的人做这事儿不是正常的么?”

 

话说到这里,他忽然觉得有些什么不对,便猛地停了下来,抬眼看看对面的人,又小声道:“你……你也喜欢我吧?”

 

男人没有回答。

 

南弦月看着他,男人还是跟刚才一样微垂着眼睛,双手握成拳头,脸上没有一点儿表情。他呆了几秒,脑子里迅速地过了一下昨晚的种种,然后才猛然想起,他……好像根本就没说过喜欢自己。昨天晚上,根本全程就是他主动勾引的人家,又是投怀送抱,又是纠缠献吻,大概撩得人家一时把持不住也是正常的事情吧……而那个“喜欢”,从头到尾都不过只是他的幻想而已。他这才如梦初醒般,意识到自己不但搞错了所有,还傻乎乎地把自个儿的心事连带吐露给了人家;但此时此刻,说什么都是越描越黑,不说总比错多的好。于是他一缩身子往床上一倒,慌里慌张地扯起被子裹住脸道:“我、我困了,我要再睡会儿。”

 

男人坐在他床边,半晌才轻轻“嗯”了一声,然后站起了身。

 

 

不知道是不是对方有意躲着自己,往后好一阵子,他都没怎么跟容若打上过照面,有时他回来得早些,两个人睡觉之前就随便搭上一两句话,有时他半夜才匆匆回来,不到清晨就又离开,他即便听到动静,也只管装睡了。可能是在那晚的家宴上引起了擎苍的注意,他渐渐也开始涉足一些日常政务了,听小桃说,但凡是交给二殿下的差事,没有一件是做的不好的,朝中上下真真儿是赞不绝口,大家伙儿私下里还说他要是当了太子,将来准是位比大殿下更好的鬼君。南弦月听了这话十分开心,好像被夸赞的人是他自己一样;但他又忍不住有些失落,因为成为太子,继承鬼君之位也同时意味着他要承担起为王族传宗接代的重任——就算他们一族寿数长久,就算他的父亲男宠无数,他也不可能真的去册立一个来历不明的异族男子。

 

“公子,公子,药都撒出去啦!”小桃在一旁喊他。南弦月回过神来,赶忙把撒了一桌子的草药拾回碗里。这厢收拾好了,他又挪到桌子另一侧去,拿起笔来,利索地在一张药方上添了几句。小桃一边理着桌上的各式药材,一边伸着脖子看他忙碌,看了一会儿不由得撇嘴道:“公子急着写药方干嘛,这么多药和方子,整着整着就乱了。”

 

“就你话多。”南弦月抬眼看了看她,又翻过一张纸写新的方子,边写边道,“这些方子千万按顺序放好了,要是乱了,这上面都有序号,再规整就是。还有,上次教你做的红糖糍粑,你记住了没有?火不要开太大容易焦,糖也不要放太多了——”

 

“——殿下不喜欢太甜的,您都说了第三遍了。”小桃无奈地揉揉脑袋,随口接道,“要我说殿下也真是的,到现在了也不给公子一个名分,活倒是全让你干了,这叫怎么回事嘛。”

 

桌对面的南弦月闻言,握着笔的手在空中顿了一顿,一滴墨汁刚好滴下来,晕在了纸页中央。小桃这才自知失言,忙放下手里活计,跪下请罪道:“公子,公子别生气,都是我嘴快,我乱说的。”

 

南弦月笑一笑,伸手把她扶了起来。“干点活有什么。”他换了一张纸,重新把那张药方誊抄了一遍,又拿过手边一棵药材,用一支细点儿的笔把图样画在了旁边。他脸上一点儿生气的意思都没有,说话的语气也是温和的,“我闲着也是闲着,只好找点事情给自己做,不至于太过无聊而已。倒是你,成天光想些有的没的,要是我教你的东西记不住,那我才要罚你了。”

 

小桃吐吐舌头,赶忙伸手抄起桌旁一摞纸张:“公子,我现在就做功课去。”

 

溜号之前,她想了想,还是停下来,转头悄悄地看了一眼坐在桌旁的人,然后暗暗叹了口气。

 

连她都能看出公子这些天消瘦不少,怎么殿下却好像一点没察觉似的?

 

 

那天晚上的事情,两个人谁也没有再提及过,进宫告状,自然也是不可能的了。不过这个哑巴亏也不算白吃,至少南弦月安分不少,再没敢出去抛头露面,生怕一不小心又撞上哪路神仙。但即便如此,老天爷还是没停止过戏弄他的心思,本来男子要承受那种事儿就颇伤身体,那天过后他一直缓到现在,才总算基本恢复到之前的状况,可身子骨还没活络会儿,风寒就又找上门来,害他成天咳得头晕眼花,只觉得脑袋里嗡嗡直响。容若晚上不回来的时候还好,他要是回来休息,他就得一直装睡装到他睡着了,再偷偷摸摸溜出房去。没办法,谁叫他咳嗽起来自己都管不住自己,他白天本来就在辛苦忙碌,要是晚上还被他吵得没法休息,那他在他心里剩下的一点点好感度就又要降一大格了。反正,他白天有的是时间补眠,晚上起来了,就索性抱着书钻厨房里头,像以前那样坐在灶台底下看,既有光亮还暖和,肚子饿了还可以偷吃点零食,也挺好的。

 

那本《饮水词》,容若只给他讲到过半多的地方,往后估计也不会再有时间了吧。但他觉得自己已经学到很多,更重要的是,他第一次用这样的方式,透过文字渐渐看懂了、接近了一个人,这让他格外珍惜,又小心翼翼。

 

 

这几天,府里起了流言。

 

小桃私下里打听了一些,但哪个敢当着南弦月的面嚼舌根子,都准被她一个眼刀瞪了回去。人都是见风使舵趋炎附势的,就算这个人在鬼界活着也不例外,她没法要求府里所有下人都跟她一样对自己的将来毫不在乎。而南弦月处在他们之中,这时候就更显得特别了,他好像既听不到那些闲言碎语,也不为那些讽刺挖苦所动,整天不是在写药方就是在写菜谱,好像他转天就要走了似的。

 

她心念至此,只觉“咯噔”一声,方才总算明白了这些日子他忙碌的缘由。他怕是早就想到有这么一天,所以才做足了准备,把平日里他操持的大小琐事全都记下来,或者交给了自己。她少有地觉得自己摸不透这个人了,既然没有回报,那为什么还要非做不可呢?

 

 

南弦月并不是完全没有听到那些流言蜚语——毕竟自家的主子要封王,要册封王妃,对于一个小小的下人来说,也是很值得骄傲的事情。他只是让自己看起来像是听不到一样,又或者,他其实根本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方式表达自己现在的情绪,那索性就没有情绪好了。

 

今天他包了好些汤圆,因为中元节的时候容若在宫里议事,当晚没能赶回来,这一顿就落下了,他一直记在心里,想着总要找时间补上。算来算去,按照往日的惯例,今天他应该是会早些回家的,他就早早地起来准备,还分别包了芝麻和花生两种口味。忙碌的间隙,他瞧了瞧自己身上沾满面粉的围裙,和盘得乱七八糟的发髻,突然有点记不起刚刚来到这里时的自己。那时候他总喜欢穿着一身素白衣裳,衣袂飘飘袖摆宽宽,有点仙风道骨的意思;后来自己动手干起了活,那样的衣服就不实用了,反正容若基本不拿正眼瞧他,他拾掇了自己也没什么意趣,就任凭自己的衣着打扮向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

 

现在再想起那场可怕的谈话,他已经不会再因为尴尬癌发作而想一头在床架上撞死了。好歹他也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喜欢就喜欢了,你不喜欢我那是你的事,碍不着我喜欢你,这才是比较正常的情绪。不过偶尔,只是偶尔,他也还是会有一点点不切实际的幻想,尤其是在对方难得地和颜悦色跟他多说上几句话的时候,他还是会在心里偷偷地想着,会不会,他也是喜欢我的,只是他不愿意说,或者不能说?

 

 

与往日不同的是,这天晚上,直到午夜过了容若才匆匆回来。小桃在院门守着,一远远看见他,便冲里屋轻轻喊了两声公子,见迟迟没有人应,才赶忙跑到门口去迎。看他匆匆下了马来,解了披风就径直往里屋走,她一边接过披风,一边又紧着脚步跟上他,小声道:“公子今天包了汤圆儿,殿下要不要尝尝呀?”

 

容若皱着眉,好像根本没在听她的话,只摇了摇头答道:“不用了。”

 

小桃又不死心地继续说道:“公子忙了一天呢,说上次中元节没赶上,这次要……”

 

容若停下脚步,转头看了她一眼。小桃这才注意到他的脸色不太好,她唯恐自己再多说一句就要惹得他发怒,便没敢再拦,只得停在了卧房外头,眼睛往厨房瞟了瞟,然后叹出一口长气。

 

 

耳朵总算暂时清净了些,容若烦躁地揉了揉眉心,尽量放轻动作推开房门,看见屋里却愣了一愣。南弦月还没睡下,他和衣坐在床上,正靠着床架打瞌睡,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周围的灯烛也还都亮着,外间的桌上摆了碗汤圆,他伸手一摸碗边,已经凉透了。他迟疑片刻,还是决定过去叫醒他,可人都站在了他身前,却又堪堪停在了那里。

 

他想起之前的某一日,那些天他好像受了风寒,总是咳嗽不断。他回来时,原本他都已经睡着了,可不知为什么,夜里他醒过来,身边却没了他。他披了衣服起身去找,果不其然见那家伙又躲在厨房里头,透过一点门缝,他隐约能看见他露出来半颗小脑瓜儿,还有手里捧着的一点书沿。他咳得厉害,几乎没怎么消停过,但看起来一时半会却不像是要回房的意思。那时他也是这么站着,手在空中举了很久,终究还是没有把房门推开;他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这么做,但在心里,他其实一直都有答案,只是这个答案,不能说出口。

 

不过这一次,悬在空中的手掌还是落了下来,轻轻在他肩头拍了两下。

 

“小月,小月?”他轻声唤着。

 

南弦月被他连唤了几声,才哼哼唧唧地睁开了眼,仰头看见是他,方才还惺忪迷蒙的双眼却亮了起来,嘴角咧出个大大的笑,利索地站起了身。

 

“你回来啦。”他冲他抬了抬手,又忽然意识到什么似的,尴尬地笑笑收到了背后,“我包了汤圆,你尝了吗?虽然比不上宫里的手艺,但应该还是吃得下去的。”

 

容若点了下头:“尝了。”

 

他本想赶快应付过去,孰料对方听了这话却更高兴了,追问道:“好吃吗?哪个口味的好吃,我下次再做!”

 

逃不过去了,容若扯了扯衣领,随口答道:“山楂的吧。”

 

南弦月听见这话却明显一愣,困惑地挠了挠头道:“我没包山楂的呀……”语罢他抬眼瞧了瞧桌上的汤碗,像是明白过来什么,抿着嘴不说话了。

 

容若原本就是无心之语,被他戳破也不免有些尴尬,便补救道:“我是说,我喜欢吃山楂馅儿的,这次没吃着,下次你可别忘了。”

 

南弦月听了这话又高兴起来:“好,我记住啦。”

 

说话间,他瞧见容若好像很艰难地在跟外衣的盘扣奋斗着,其中有一颗不知为什么一直解不开来,便主动地伸过手去,抬眼冲他笑笑道:“我来吧。”

 

这应该是他头一回帮他拾掇衣裳,因而他们都没有想到,这个动作居然会让彼此的距离那么的近。容若垂眸瞧着他,从这个角度,他刚好能清楚地看到对方眼里满满的血丝儿,还有眼底的大片青黑,以及明显凹陷下去的双颊。心脏一瞬间像是被攥住了,猛然间疼得他几乎没法呼吸,只得默默在身侧握紧拳头,抿着唇沉默不语。而南弦月只顾低着头帮他解衣扣,末了直起身时忽然有些眼花,脚下一个踉跄,人却先一步被他紧紧抱住了。这个拥抱像极了那天晚上,炽烈却压抑着的感情,和对方的体温从他微微颤抖的手臂间传来,让他也不由得浑身发颤,心头狂跳不止。他抬起手回应了对方的拥抱,好半晌过去他们才放开彼此,而分开的过程中,他们的面颊又靠得太近,嘴唇几乎蹭在了一起。

 

“你今天怎么啦?”他脸红红地问道,也不知自己该慌乱还是欢喜。

 

容若却有些恍惚似的,他摇摇晃晃,好像刚才那个拥抱耗尽了全身的力气。南弦月没敢再多问什么,只帮他褪了外衣,便一同躺下准备睡了;但往日总是面朝里侧,背对着他入睡的自己,这晚却忽然觉得身后有点莫名的暖意,男人的手臂环在他腰间,把他搂得那么紧、那么紧,像是恨不得把自己揉进他的身体。

 

 

转天一早,他就悄无声息地走了。

 

南弦月习惯了他这种忽冷忽热的态度,因而当时的小鹿乱撞过后,也就没再多想什么。只是这天外头一直下着大雨,害他也不能外出活动,只好窝在房里百无聊赖地看书,或者是跟小桃聊天解闷,如此捱过一天,倒也不是太难的事情。

 

入夜之后,容若照旧没有早回,南弦月困得两眼发花,便不准备再多等了。可刚换了衣服,外头却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和纷乱的脚步声,混杂在雨点里头,使人听着这声音心里就发慌起来。南弦月顾不得穿外衣,急急推开门去,却见胭脂站在外头,浑身上下淋得湿透,两眼通红地瞪着他。

 

“你怎么还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她一开口便是哭腔,“二哥为了你顶撞了父王,都在殿外跪了一天了!”

 

轰隆——

 

闷了一天的春雷总算在这时候落下,也恰好照亮了南弦月几乎惨白的脸。雷声落地,而他也猛地将胭脂推开,跌跌撞撞地就要奔出门去。小桃拿了雨伞跟在后面,却怎么也喊不住他,只能眼睁睁看他飞也似地跳上马,几鞭子下去就消失在了茫茫的雨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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