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莫衍生/离月】重生之鬼族生存日记(十九)

十九、心字成灰

 

有时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他究竟在计较什么。

 

那个让他爱得深入骨血念念不忘的人,是自己,却也不完全是自己,他们有太多地方相似,但也有太多地方全然不同。冒着经脉尽断的风险冲破封印救下他时,他似乎就已经自然而然地继承了那个凡人之躯的感情,同时也一厢情愿地认为他对那个凡人的感情会自然而然地转移到他身上;但直到现在他才明白,他从来都把纳兰容若和离镜分得清清楚楚,搅合在一起理不出头绪的,从头到尾都只有他一人。

 

吃自己的飞醋,听起来很是好笑,可他又确实非常羡慕,甚至嫉妒那个已经不存在了的凡人,嫉妒他所有与自己不同,又被南弦月爱着的地方。他曾经想,如果他们不是一个人,只是面容相似就好了,若非这么一层前世今生的关系从中牵绊,他也不必成日在两重自我中翻覆挣扎;但转念一想,如果他不曾是纳兰容若,南弦月还会正眼看他么?又或者,这些日子以来他的示好与亲近,他醉酒时口中喃喃的思念,并非因为他是鬼族的二皇子离镜,而仅仅是为了他曾经的那个名字,和那一些让他忆起旧人的影子而已?

 

这些猜测,他已在心底压抑了很久很久,既不敢直接问他,也极少主动触碰。只是他几乎意识全无时本能的那一声呼唤,却偏偏又将他心中的风暴掀起。他知道,自己一个将死之人,本不该太过贪心,十几万年风花雪月之后,最终能遇见心爱的人,已是莫大的幸运了;可他如何控制得住?接近他一分,就多贪恋一分,相处了一时,就盼望着一世,有了一席之地,就恨不得早点占满他的整颗心,让他心心念念的都是自己才好。

 

想他活了这么些年,虽说极少刻意争抢什么,但举凡他想要,就没有得不到的——唯独这一颗心,他却偏偏争抢不过曾经的自己。

 

 

从回来到现在,离镜几乎没怎么回辚驰宫住过,偶尔急匆匆跑回来,南弦月帮着给换了衣服找了需要的书卷簿册,就又去议事了。他听到一些风声,说大皇子夺了玉魂,联合了他母妃的同族鲛人部落妄图在北境反叛;而朝中众人自是主张二皇子前去平叛,同时根除了鲛人族这个后患。但事实上,离怨早就在那日的树林中死在了离镜枪下,因而现在种种传言也好风声也罢,十之八九都是他为了圆过这件事情,而故意放出的。到时他率军去北境平叛,大可随便找个罪犯变作离怨的样子,然后就地处决了他,这样之前那一出风波,便不会有人再怀疑了。

 

北境归来之后,他亲眼瞧过了他的才干与智谋,由衷的欣赏与钦佩之余,他也渐渐放下心来,知道万事他都有所打算,不必总是提心吊胆。几次亲密的接触之后,他更清楚他与容若是完全不同的——而他在知晓这一点的情况下,仍控制不住地对他动心,贪恋他的拥抱他的爱抚,止不住地想与他亲近。说实在的,他并不确定这算不算一种背叛:他那么深那么痛地和容若相爱,却又在他离开之后爱上了和他迥乎不同,又仍然是他的那个人,这似乎算是某种移情别恋,但本质上,又好像压根什么都没有变过。

 

大概这就是作为神鬼妖魔最复杂的地方;他们没法像凡人那样说一生一世便一生一世,几度轮回,岁月经年对他们而言不过弹指一挥,长久和短暂的边界,谁也没法勾勒出来。但好在他并不急着思考明白道德上是否应该歉疚的问题,反正他们的日子很长,他可以在他身旁一直慢慢地想。

 

 

不过总是一个人待着也没什么趣味,他读了几本书,又学着识了一些鬼界特有的药草之后,便着手收拾起屋子来。按理说,他这些天该好好休息的,回宫那日他就觉得疲累得很,但只当是之前太过劳神,那一晚亲热之后染了风寒而已,便也没想甚么许多;可好几天过去,他风寒的症状不见退,反倒还变本加厉起来,前晚夜里烧得他又是冷又是痛,浑身的关节都酥了。离镜多半正忙着,他不好去打扰,这鬼界里的巫医他也没几个熟悉的,便只管自己给自己开了药方,今日总算是感觉稍好了一点,方才动手打扫收拾。

 

刚住进这间气派却又沉重阴冷的寝宫时,他对离镜的态度也像对这间房子的态度一样,哪里都看不顺眼,哪里都让他觉得别扭和委屈。他没有人可以倾诉,就时常自己写写画画,有时誊几遍容若的词句,有时就想着他凭栏而立的模样绘几笔丹青,时间久了,诗词抄了不少,画却没几幅成的,大多画着画着就不知该如何下笔,只有一幅背影他画得最好,也最是喜欢。虽然没露得半分面容,可仅仅身姿衣袂,便已得见画中人绝世风骨。

 

现如今,这些字画倒成了他的负担。他瞧瞧架子上堆成小山的画纸,又看看桌上摞得乱七八糟的各类书册,决定将它们倒上一个个儿。只是桌子已经没有空余的位置,放在地上又难免蹭了灰尘,他抱着字画转了一大圈,也实在找不到能暂时放下的地方,便一股脑儿将它们都堆在了枕头边上。

 

 

他也不知道辚驰宫里何时多出来这么多藏书,还杂七杂八种类繁杂,待他归置好几摞竹简一众书册,只觉得伤寒又上了头,脑袋酸酸地发胀,额上的汗也止不住了。他擦擦汗,也顾不得收拾枕边的画卷,便脱了外衣,人成大字形往床上一倒,没多久便疲倦地睡着了。

 

睡了没多会儿,他被门扇重重开关的声音惊醒,急忙坐起身来,便瞧见离镜沉着脸大步进了屋里,烦躁地来回走了几圈,又抓过桌上的茶杯咕咚咕咚连灌了几杯水,急促起伏的胸膛才总算平静了点,凑到床榻边坐了下来。南弦月不明就里地向他凑过去一些,又动手帮他脱了朝服外衣,才试探道:“怎么了?从没见你这么生气过。”

 

后者往床上一倒,抬手揉了揉眉心。他张了张口,似乎正要说些什么,但放下的手却刚好落在了枕边的画卷上。南弦月心里咯噔一声,赶忙伸手要接,他却顺手把画卷抓在了手里,作势要打开道:“这是什么?”

 

解开细绳的手指动作到一半,便被另一双手制住了。“没什么没什么,我收拾东西时落下了。”南弦月讪笑着抓住画卷另一端,一边尽可能自然地解释着,一边试图慢慢将画卷从他手中抽出,但眼看就要全身而退的时刻,对方却忽然眉头一皱,猛地收紧了手指。

 

“让我看看。”他沉声道。

 

南弦月额上冒汗,又试着挣了两下,却如何也挣不脱,面上不由得浮现了三分焦虑,解释的话也变得有些磕巴:“就是,就是我闲得无聊乱涂乱画的玩意儿,你就别看啦……”

 

可他越是解释,对方的眉头就皱得越紧,手里力道越来越重,竟和他较上了劲来。他心里知道他这般刻意地和他争抢,一定会让他起了疑心,但他更清楚画绝不能被他看到,便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拉拽着。但到头来,他也还是敌不过他,他急得满头大汗,恨不得全身都向后弓着,他却只是冷眼看着自己,然后眉梢一挑,画卷便稳稳地落回了他手心。南弦月不及收势,几乎跌坐在地上,眼睁睁看他打开了画卷,人也霎时间便定格在了那里。那一瞬,他的呼吸和心跳仿佛也一同静止了;半晌,僵直着身体端坐的离镜忽然动了一动,看向他意义不明地说道:“画得不错。”

 

南弦月千算万算也没算到他会说这么一句话,一时间不知如何应答,便扯了扯嘴角干笑了两声。可孰料,下一刻男人便猛地站起了身,抬手便将画卷撕成了两半。南弦月呆了一瞬,便发疯似的扑上去抢,但两手才抓住他衣袖,就又被重重震开,摔跌在地。待到他再次头晕目眩地爬起时,那幅他万般珍爱的画,也是容若唯一的一幅肖像——已经变成了碎片,羽毛似的一片一片落在了他脚边。他瘫坐在地上,颤抖着手去拾那些碎片,衣领却被人猛地一拽,整个人离了地,被他拦腰扛上了肩,又重重地扔上了床榻;男人的双眼发着血红,如同嗜血的兽,一手死死地压住了他的双腕,另一手便粗暴地去撕扯他身上衣衫。他吓得哭起来,两腿拼命踢打着他,身子不住挣扎想甩开他的桎梏,最后索性张口狠狠地咬在了他的手臂上。男人吃痛收回了手,他见状急忙跳将起来,条件反射一般挥手过去,重重地抽了他一个耳光。

 

突如其来的清脆响声让两人终于都恢复了些许理智。南弦月扯过被子裹住身体,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离镜则站在床边,有些失神的模样。两人僵持了片刻,他有些颓然道:“是我错了,要你这般为难。”

 

南弦月擦了把泪,抽抽搭搭地别开脸去不愿看他。

 

男人轻轻地叹了口气,又道:“我从前想着,只要你在我身边,就总有一天能回心转意;但现在我才明白,我的一己之私让你这么痛苦,连感情都要躲躲藏藏。”他看了一眼地上的碎片,苦笑道:“月儿,我终究还是喜欢你的,既想每日都看着你,又舍不得你难过。”

 

他说着,从怀里摸出了一块玉佩,放在了桌上,又转过身向外走去。临到门前,他停下脚步,目视着前方低声说道:“从今天起,这鬼界你来去自由了。”

 

南弦月这才明白过来他话里的意思,他猛然一怔,急忙张口喊道:“站住!”

 

这一声鼻音浓浓,又沉又哑,离镜却还真的收回了步子,略微讶异又有些期待地转头看他。后者瞪着一双兔子似的红眼睛,注视着他一字一句地问道:“你要赶我走?”

 

离镜怔了怔,又涩然道:“原本你就是无辜被绑来鬼界,这地方素来阴冷,又枯燥无趣,自然比不得人间自在……说来还是我的责任,若非为了冲喜,你大概在凡间过得很好,也不必徒遭这么多折磨……你拿着这枚玉佩,出了宫往东走就是凡间,没有人敢拦……”

 

他的说话忽然被截断了——一颗穿着红线的珠子被对面的人摔了出去,红绳擦着他的脸颊飞过,连同珠子一起落在地上,又不知滚去了哪里。仿佛那道虚晃的红影烙在了眼中,一时间,他只觉得双眼灼烫发疼,心口也跟着闷痛起来,只得猛皱眉头,紧紧地攥住了双拳;而南弦月死死地盯着他,胸口剧烈地起伏,喘了一阵子气才含着哭腔道:“东西还给你,以前种种,就当我瞎了眼吧——我如你的意,我走就是了。”

 

离镜垂眸站着听他说话,他每多吐出一个字眼,他心口的痛便更深一分,气血翻涌着往上逆冲,舌尖已尝到了淡淡的铁锈味道。他拼尽全身的力气,绷紧身体听他说完这最后一句话,然后便大步流星地走出门去,一路冲进自己往日住过的偏殿,才背手紧紧地合上门扉,慢慢地瘫坐下来。他木然地望着这间昏暗的偏殿,透过外面的光线,他隐约看见书桌上还摆着一些工具木料,架子上是几个没有来得及送他的小玩意儿,和一些他不甚满意又舍不得丢掉的半成品。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只是人影交替变换,连他也不再清楚自己是谁。他们时而亲密相拥,时而同床异梦,苦涩与甜蜜交织,最后却定格在了方才擎苍肃穆的面容上。冷峻的君王早已听闻了北境发生的种种,此番便刻意提点他,想坐稳王位,就须得放下儿女情长;同时,他手中一卷古老的簿册也让他终于明白,他一直以来倾心爱慕之人从来就不是什么凡人——他是上古妖神转世,身怀母神之血与洪荒之力,今生更曾是妖族之君,天真烂漫的表象下是血债累累的双手和精明无双的头脑。尽管震惊万分,但血债也好,妖神也罢,他都可以不必在意;让他真正感到喘不过气的是,母神造人补天,她的血和法力也意味着生生不息;而鬼界的至宝玉魂,更是上古时代汲取了天地灵气和父神之力的法宝,可凝血造骨,治愈伤痛。二者合一,便能够重塑血肉,再造魂魄——换句话说,只要他死了,南弦月就能用他的血和玉魂,重新造一个纳兰容若出来。眼见他今日对一幅画像如此呵护备至,如若有天他知道了这其中奥秘,会如何做呢?又或者,他其实一直都知晓这些,所有亲密与温柔,不过是为了他这副肉身,和消失已久的玉魂,好让他心爱之人起死回生,那些让他心动不已的相处时光,全是对他的欺骗利用……

 

他疲倦地想着,忽然躬下身咳嗽起来,大口大口地吐了许多黑血,把身上的衣袍和古旧的地毯都染脏了。他低头望着自己染血的衣襟,又慢慢卷起衣袖,那道黑线已经长到了手臂以上,纹路蜷曲蜿蜒,像条吐着信子的毒蛇一般。

 

 

南弦月缩在床上哭了半日,哭得一双眼睛红成了兔子,被角全被打湿,枕头也被他揍得不成样子还不消气,又索性爬了起来,抓了空白的竹简唰唰地写了一封相当之绝情十分之怨念的书信,告诉他自己再也不回来了,但究竟去了哪里,小爷偏不告诉你。

 

但以笔代口出了出气之后,他却并没有觉得好过多少,风寒又来得变本加厉,烧得他后半天都没再爬起床来,更别提走人的事了。他浑浑噩噩地又躺了两天,每餐只吃得下一点点东西,睡也饱受梦魇纠缠,脑袋沉沉腹中空空,整个人眼看着便憔悴下去。

 

可也正是这几天,他才有时间渐渐冷静下来,回头去想了一遍当时他说的话。这么一想,他才意识到有些不对,自己眼见心爱的画像被撕,也没来得及解释这画是许久之前作的,便被怒气和难过冲昏了头,他又自说自话,仿佛认定他对他没有半分情意,而是一直念着容若似的。说起来,自己似乎确实没有向他明确地表达过什么;但单单因为这一件小事,他竟然就说出要他走这么绝情的话,如果他不好好给他赔礼道歉的话,他是绝不会原谅他的。无论如何,他也应该把这一个疙瘩讲清楚的好,就算到那时他们仍然不能缓和关系,那他走了至少也是心安的。

 

这时,他还仍然发着高烧,头晕眼花,脚步虚浮,喘口气自己都能听见胸腔滚动的声音。他送他的那颗珠子不知被扔到了哪里,他找遍了所有缝隙,把床架书架都挪开了一遍,累得几乎站不起来也没能找到,便只得先披了衣服,拿着玉佩急匆匆地出宫去找他。孰料,他人才摇摇晃晃地出了辚驰宫没多远,便被几个卫兵拦住,说奉了二殿下的旨意要送他出宫。南弦月先是一怔,又不由得十分委屈起来,心想他连一天都等不得了,这么急着就要赶他走?于是,他也不管卫兵们如何阻拦,便怒气冲冲地道:“谁也别拦我,我要去见他。”

 

卫兵们面面相觑,又唯唯诺诺地应了是;可正当他气鼓鼓地准备绕过这几人时,后颈却忽然被手刀一劈,使得他眼前登时全黑,软软栽倒下去。

 

 

直到在阴冷潮湿的树林中,听着低低虫鸣与远远狼嚎转醒过来,他才终于相信,离镜是真的不要他了。

 

多可笑,他被同一个人两次抛弃,第一次是容若刻意疏远他,又险些在他们逃离鬼界时抛下他独自折返;而现在,他们风风雨雨都一同经历过了两世,他看着他死又看着他活,心和身都毫无保留地交给了他,他却因为一幅久远的画作而大发雷霆,甚至不惜采取如此手段,也急着要赶他走了。

 

回想起那一日他莫名的烦躁与怒气,也许,就正是在烦忧怎么向他开口吧?什么吃醋,什么容若,都不过是他故意发作的借口而已。这次不比从前,他是真真正正的二皇子,朝堂上没有对手,政局里再无异己,又身负战功,不久便要再度出征北境,离太子之位只剩一步之遥,他对他还有什么用处呢?他需要的,是一位识大体又贤良淑德的鬼后,最好出身不凡,家族显赫,能为他分忧又做他的助力,与他一同坦荡的接受子民朝拜,而不是像他这样只能龟缩在深宫之中,没有名分也不可能有封号,见不得光也见不得人,正如士兵们口中嘲讽他的“兔儿爷”一样。之前,他该是多傻,才会以为他做的都像他的承诺一样,无论如何都不会遗弃他,哪怕将来有一天,他不得不和另一个,甚至另外很多个女人分享他的丈夫,他也认了;可他却从来没想过,那一天尚未到来,有人却已经急不可耐地要他快些腾出位子,别占着未来太子的寝宫惹人闲话了。

 

他困难地站起身来,身体靠住一旁的树干,仰头哈哈笑了几声,却一滴泪也流不出来。天色已经全暗了,东西南北之类他压根分辨不清,心中又如同乱麻,便摇摇晃晃地勉力走着。身体的热度似乎暂时退去了,但随即席卷而来的是刺骨的寒冷,关节的酸痛也慢慢淡化了,可他浑身的肌肉却急促地收缩颤抖起来,连带着每一次呼吸也愈发艰难。此时,他心里终于渐渐意识到,他的病症压根就不是风寒这么简单——如此磨人又纠缠不休,症状还这般古怪,十有八九是北境才有的、而他先前从未见过的病。他实在太不走运,半夜三更被抛在了这深山老林,即便今夜不至于病死,但被林子里的野兽吃掉也是早晚的事情;可他还有那么一点不甘心,这么些年他向来是与老天爷对着干的,对他来说,从没有什么事是天意难违命运所迫,只有他做不做得到而已。于是,他便强撑着忽冷忽热的身体,哆嗦着往前走去,一路跌跌撞撞,视线昏暗不清,竟没发现路已经到了尽头,脚下便倏地踩空,身体从山坡滚落下去。

 

 

心头一颤,离镜猛然惊醒过来。

 

此时他正坐在桌前,身后是大大摊开的北域全图,手边是摞得高高的竹简,油灯的火苗摇晃着,眼看就要熄灭了。这些天他一直在军营里,和几位副将一同商议作战方案,将自己的所有思绪都全心投入在政务之中,竭力不去思考辚驰宫里的一切事情。但今晚,他不知为何竟有些慌乱,也许是因为刚才那个梦里他哭着唤他的声音,也许他只是累了,绷紧的情绪松弛下来,思念便抑制不住。他站起身,在屋里走了几个来回,又瞧了瞧桌上未批完的公文,最终还是下定决心,策马赶回宫中,想着他若是睡了,那他远远看上一眼就好——可寝宫内空空荡荡,书房、厨房、花园里也全都不见南弦月的身影。他发了疯似的找遍了整个辚驰宫,最终又折回寝殿,才在书桌上看见了那卷摊开的竹简,和上面那封再决绝不过的信。他颤抖着嘴唇,无声地读着,每一个字都像把刀子重重地剜在他心头,看到最后,他已经支撑不住,身体的气力全被抽空,人跌坐在了扶手椅里。

 

他竟真的走了……

 

深吸了口气,他猛地握紧拳头,重重地砸在了桌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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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应了一位朋友

先把存货放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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