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剧心理罪/邰方】春夏秋冬(1)

*ABO设定



春夏秋冬

 

1.

 

男人身上有着淡淡的烟草味。

 

他下意识地凑近嗅了又嗅,猜测那应该源自他长达十年的烟龄,但又觉得这味道和平日里他常抽的那些呛人的烤烟全不一样。他动了动,试图把身上的人挪开,又意料之中地被搂得更紧。

 

他的手表昨晚没来得及摘,现在歪歪斜斜地扣在手腕上,表盘把皮肤硌出了个圆形的红印。他伸长手臂,对着窗帘缝隙的光线看清了分针与时针的走向,然后坚决地把他推到一边,自己坐起身来,略微慌乱地从地下的一片狼藉里翻了衣服裤子匆匆套上。房间不大,杂物却很多,他起身时本想撑住手边的床头柜,却错估了间距,险些摔倒下去。

 

趴在床上酣睡的男人闻声动了一动,手臂和后背的肌肉线条很是好看。他咕哝着扭过头来,半睁着眼问道:“要走啊?”

 

他扣着衬衫扣子的手指一顿,简短地应了一声:“嗯。”想了想,还是又补充道:“有早课。”

 

男人伸出一条胳膊,从床头柜摸来手机看了一眼,然后打了个哈欠坐起身来,揉揉一头乱发。“我送你。”他说着,掀被下床,大咧咧地径直走到他身边,把地上剩下的衣服一股脑儿全抱了起来。

 

两个大男人面对面站着穿衣服,这房间就显得更拥挤了。黑灯瞎火的,他实在对不齐衬衫的扣子,便伸长胳膊,越过对方去摸索桌上的台灯;男人却故意使坏地抓住他手臂拉了一把,害他直接栽进了对方怀里。他脸色一变,伸手猛地把他一推,后者一个踉跄,手下无意识地一扶,刚好把台灯按亮了。

 

“你有病!”他咬牙切齿。

 

男人裸着上身,靠在桌沿看他,眉头皱了又皱,嘴角又偏含着一点点笑意,说不清算是什么表情。“病倒是没有,”他揉了揉左肩,“可伤得不轻,你得负责才行。”

 

他盯着男人的肩头——那里靠近胸口的位置有一小片新鲜的伤疤,血痂应该刚脱落不久,底下的皮肤还是略微发红的粉色。血色一瞬间涌上他的视线,于是他抿起嘴,别过头没有再看。男人叹了口气,慢腾腾地把紧闭的窗帘拉开一条缝隙;借着那一点光线,他背过身去,飞也似地把衬衫的扣子全部扣好,又把大衣从椅背上拎起来,抱在手臂。

 

“我走了。”他头也不回地说。

 

“哎。”男人忽然叫住他。他只得扭过头来,瞧他还是光着上半身,嘴里叼了根烟,好整以暇地冲他挑了挑眉。他顺着他目光往自己下半身瞅,又瞅瞅他,才猛然反应过来他俩互相穿了对方的裤子。刚才屋里太暗,地上的大件小件又乱成一团,他伸手一摸料子,没想太多就穿上了身,哪知道刚好那么巧,一半的概率还非叫他碰上。他窘迫地放下大衣,但手都落在了裤腰的纽扣上,却又不知该脱不该脱,是站着还是坐着,是对着他还是背着他脱才好了。他僵在那里,几乎无所适从;而男人也迟迟没有点烟,只是默不作声地盯着他看。两人分别倚在房间的两头,气氛沉寂了一阵,他放下滤嘴被咬得歪歪扭扭的香烟,走过来用双手揽住他的肩,把他按坐在了床上。

 

“时间还早。”他倒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随手便把背心衬衫套上了身,扣子都扣错了也无知无觉。“暖壶在桌子底下,昨儿打的水,现在应该还热着。”

 

他答:“我不渴。”说着又要起身。

 

男人回头,不轻不重地瞪了他一眼:“坐下。”

 

他悻悻地依言做了,对方才收回目光又道:“食堂的包子还不错,我去买几个回来,你在这等着。放心,不耽误你上课,这会儿不堵车,路上快得很。”

 

他动了动,也不知他的话听进去多少。他的手指神经质地一下下轻叩着床沿,指甲和金属摩擦的声音听得人耳朵发麻。男人没走,大概是在等他回答;于是他抬眼看了看他,又垂眸小声道:“我想洗个澡。”

 

局里的公共澡堂他不久前刚光顾过,里头除了发黄的瓷砖就是老旧的水管,正如男人看他的眼光,大喇喇地没一丝遮掩。这并不是他想要的,但既然都是发呆,耳边有些水声,他反倒安心一些。男人闻言挠了挠头,从柜子里翻了条干净毛巾递给他。

 

“这时候没热水。”他略微尴尬地回答,“要不,你、你先将就着,擦擦。”

 

“那不用了。”他把毛巾还给他。除却心理因素,他身上其实没什么异常的感觉;想也知道昨晚上他就给他擦过了。男人又看了他一会儿,就轻轻叹了口气,摇摇头推门出去了。而他利索地扒掉了身上那条不属于他的牛仔裤,又扯过乱成一团的被子,把两条腿都裹在里头。狭小的宿舍里还有些残留的味道,在床单被罩上尤其明显。味道总是能很好地唤起人的记忆,也能让压抑了一整个清早的烦躁忽然爆发,但爆发归爆发,宣泄没有,出口也找不到。

 

 

晚些时候他开车送他回学校,两个人一前一后啃着包子,沉默之中各怀心事。一路上,他总是忍不住去摸自己的后颈,那处腺体略微有些肿,但皮肤没有破损,正如男人昨晚的承诺一样。他知道对方也时常在打量着自己——每次收回手,他总能在后视镜里看到他望过来的眼睛。但现在并不是适合对视的时机,尽管他的注意力也并没有放在手里热腾腾的包子上。

 

秋日的清早,寒意尤为浓重,街上不光少有晨练采买的人,连行道的车辆也寥寥无几。男人尽量平稳地压着车速,但再远的路程或是再慢的速度,也都阻止不了终点的临近。研究生宿舍离藤大正门略有些远,因而他刻意多绕了个弯,停在了僻静些的一处侧门外。车子停稳,他开了门锁,他就直接推门下车,好像连句再见都懒得和他讲。

 

“方木!”男人果然喊住了他。

 

他只得慢慢转过身去,看他也跟着下了车,一路小跑几步过来,在他对面站定。

 

“答应你的事,我都会做到。”他认真地说道。

 

他看着他,对方大概脸也没洗胡子也没刮,眼里头的血丝清晰可辨,更显得这话不像假的。他下意识地又想去摸后颈,手腕却被他先一步捉住,一管药膏接着落在了他手心。

 

“你记得擦药。”他偏头看了看他露在衣领外面的那片皮肤,收回了手,“过两天,消肿了就好了。”

 

他缓慢地点点头,把药膏装进口袋。

 

“嗯。”

 

然后他就转身走了——跟刚才一样,还是连句再见都不跟他讲。从侧门走回研究生宿舍,大概只要不到五分钟的脚程;而从警队的宿舍走到食堂,却要十多分钟。他边走,边低头瞅着手里的袋子:包子还剩下一个,由皮到馅,都还热着。

 

 

宿舍里没人。

 

比起本科时藤师大热闹却又拥挤的水房和洗澡间,拥有独立卫浴的研究生宿舍显然要自在多了。他翻了身新衣服出来,又把身上的衣服一股脑丢进脏衣篓里。这个时间楼里洗澡的人不多,水压很好,水温也有些高,狭小的澡间没多会儿就升起迷蒙的雾气。他站在花洒下冲着热水,耳边除了哗哗的水声,就是自己轻微的喘息,和昨晚上一模一样。

 

也许是因为缺氧,他的头脑有点昏沉,胸腔闷闷地,像是被什么压住了。他转过身去,背靠住冰凉的瓷砖,感觉水柱几乎贴着头皮打下来,有点刺刺地发痛。有一些不清晰的画面,交替着涌入他的视野,连带着近乎真实的触感和体会,仿佛——仿佛此时,他仍身处在那间阴暗凌乱的宿舍里,像是发了疯,又走投无路的兽,身体的所有躁动,都是生存的本能而已。

 

而男人抱着他,没有一丝阻隔地,直接拥抱着他,但即便是情动的时刻,他那双燃着火的眼里,理智也并没有被焚烧殆尽。他只是看着他,像在安抚某种受惊的小动物,黝黑的眼眸如同奔腾的河,并未因他掀起滔天巨浪,却又包含着雪山之巅到百川入海的生息交替,好像那里头有着不必说明的千言万语。

 

他听见自己在哭,胡乱地喊着什么,在发出破碎声响的间隙撕咬他的肩头,手指在他背上乱抓。但他只是笑笑,说:“你不要怕,我不会标记你。”

 

这就是他答应他的事,而他也的确做到了。

 

 

水汽越来越浓。

 

他困难地回忆着昨晚的经历,然而比起前因后果,先占据他记忆的,却是一个又一个要命的细节,亲吻、抚触、摩擦,也许只是他指尖落在自己身上的触感,都足够让他微微战栗。他瑟缩着,颤抖着伸出手,想去够搭在架子上的浴巾;但手掌悬在空中,半晌却又受了蛊似的慢慢收回,沾水的手指迟疑着,哆嗦着,最后他闭上双眼,任由它缓缓地向小腹以下的皮肤滑落下去。

 

发出一声夹杂着哭泣的呻吟,他用另一只胳膊遮住了眼睛。

 

有些事,是会上瘾的,尝了一次,就戒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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