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剧心理罪/邰方】春夏秋冬(8)

8.

 

往年三十的时候也总是他值班,毕竟是个无牵无挂的,既然到哪儿都是一个人,在宿舍跟在办公室的差别着实不大。往常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就值个班吗,翻翻卷宗抽两根烟,最多再听会儿广播就过去了;但心里多了个念想,逢年过节的瞧着别人团团圆圆,他的胃里就开始咕嘟咕嘟泛酸,烧得心肝也火辣辣的。

 

傍晚换班的时候他差点迟到了,原因无他,只能怪附近的大小商店全早早关了门,害他为了两包烟两盒泡面差点找遍半个绿藤市。等他拎着东西,满身大雪地冲进办公楼,里头已经一片寂静,几乎没什么人声了。他接了班,就在办公室左挑右选了把舒服的椅子坐下,把这几天写的报告又翻了两遍,看着看着,就犯困起来。

 

方木那通电话打进来的时候他真的几乎睡过去了——办公室的暖气烧得半冷不热,他披了件厚实的皮袄子,侧枕着自己的胳膊,几乎半梦半醒地,就吐出了那句想他。

 

说完这话他就清醒了,平日里虽然开玩笑也是常事,但总是他吹得天花乱坠,方木最多在边上笑笑,或是损他两句,指望他说什么好听话哄他,那估计和太阳打西边出来的几率差不太多。可电话那头,男孩儿的声音却裹着香含着笑,并不清晰地传进了他的耳朵。

 

他说,我也想你。

 

手边的泡面已经凉了,他盯着已经暗下去的手机屏幕,和泡面盒上的小字发呆,那四个字打着圈儿在他的脑海转悠,让他很没出息地觉得,别说值一天的班,就算让他整个过年都值班,那也没什么不值得。

 

 

时间太晚,方木跑了好几家超市才买到足够的食材和底料,又折回宿舍拿了锅和电磁炉,等终于打到车赶到市局的时候,手表的分针已经指向十,时针几乎与零重合了。院里已经落了不小的一层积雪,他像只狼狈的棕熊,裹着厚厚的棉袄,提溜着两个大袋子,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办公楼走,临进门时,还不忘和值班的老王头打了个招呼,哈着白气道了句过年好。

 

老王头笑呵呵地冲他点点头,又拉开玻璃窗,伸手给他指了一指:“邰队长也没走呢。”

 

“我知道。”方木摘下帽子,抖了抖身上的雪花,脸颊被冻得有点红扑扑的,“我就是来找他的。”

 

警局的暖气确实没有他的宿舍烧得热乎,方木随手擦了擦玻璃门上的雾气,轻手轻脚地推门进去,里头反而冒出一阵冷风,激得他不由得打了个寒噤。邰伟趴桌上睡着了,手边一左一右摆着烟灰缸和泡面碗,桌前摊了几份报告,身上的外套早就掉到了地下。方木找了张空桌放下东西,又回身把衣服给他披好,睡梦中的男人动了一动,露出半张脸和一只大手,手心里还紧紧攥着手机。他想了想,还是不打算把他叫醒,反正这么些东西他还要收拾一阵,等火锅煮好了,他闻着味儿想不醒过来都难。

 

事实证明他还是很了解邰伟的——锅里的热水烧得半开,他正忙着把饭盒里粘成一团的饺子化开的时候,就听见背后有了点动静。他回头瞄了他一眼,后者顶着一头乱发,正呆呆地盯着他看。他有点好笑,但也不好直接笑话他,便又转了回来,背对着他说道:“睡醒啦,我这正化饺子呢,火锅还得待会儿——”

 

话音没落,他就被人从后牢牢抱住了。男人的手臂紧紧地搂在他胸口和腰间,胡茬硬邦邦地刺着他的脖颈,两个人身上的衣服加起来接近十层,却偏偏都能听见对方的心跳。

 

“木木,木木。”他拥着他动情地低喃,“你真是我的宝。”

 

方木手里的筷子差点掉进锅,他一边手忙脚乱地救起筷子,一边又忍不住偷偷笑了。由着他像只树袋熊似的抱了好一会儿,他才拍拍他的手,从锅里夹了个饺子喂给他道:“尝尝看热了没有,小心烫啊。”

 

邰伟眼也不眨地囫囵个儿吞了下去,果然下一秒就被烫得眼里冒起泪花。方木无语,只好看着他一边张着嘴嘶嘶抽气一边拼命用手扇风,而后默默地摇了摇头,回身叹气道:“都说了让你小心烫了。”

 

说话间他不经意地瞄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时针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越过了零点。

 

 

方木这回买的底料有点辣,两个人又几乎脑袋挨着脑袋,没一会儿就出了满头满身的汗。邰伟看他也是辣得嘴唇脸颊通红,便神神秘秘地拉着他往办公室角落里的一扇窗户去,说要变个戏法给他瞧瞧。方木涕泗横流地在心里贬损他,可看着他轻车熟路地从窗户外头捞进来一瓶又一瓶冻得梆梆硬的啤酒时,他又完全傻在了哪里,眼泪鼻涕挂在僵硬的脸上,眼看就要顺着大张的嘴流下来了。

 

邰伟看着他这副样子笑得几乎捧腹,他一手抱着酒瓶子,另一手伸过去给他擦了擦脸,又冲他比个噤声的手势道:“我就这么点私家珍藏,可别告诉邢局啊。”

 

方木咬开瓶盖,里头大部分内容物还都是固体,他只能把瓶子举高,小口小口地嘬着。借助这一瓶子啤酒,他嘴里火烧火燎的劲儿才下去一些,眼泪鼻涕也不再争先恐后往外冒了。放下酒瓶,他扭头看向身边的男人,发现他也在看着自己,眼睛一眨不眨。

 

“这杯敬老天爷。”他认真地举起瓶子碰了碰他的瓶口,“感谢他让我遇到你。”

 

方木忍不住笑,外头的烟花放得有点儿近,把对方的脸映得通红。他想了想,也用瓶口碰了碰他的,说道:“那我也要谢谢他,让那天晚上撞见我发情期的人是你。”

 

邰伟听了这话也乐了。他笑了一会儿,又忽然正色起来,微微发凉的手掌搂住他的脖颈,把两个人的距离越拉越近。方木温顺地闭上眼睛,嘴唇吻在一起的时候,他尝到淡淡的酒香和一如既往的烟草味,但除此之外还有一丝淡淡的清甜滋味,几乎让他不及察觉。

 

 

食材扫荡得七七八八的时候,邰伟的私家珍藏也差不多被消耗殆尽了。两个人合力打扫了战场之后,方木的酒劲也上了头,靠在他肩上昏昏欲睡。邰伟倒是很清醒,搂在他肩头的手掌慢慢地拍着,颇为感慨地说道:“干了这么多年刑警,从来没这么希望天下太平过,哪怕只有今天晚上,这电话一声都别响,那该多好啊。”

 

方木含混地笑了一声,慢腾腾地在他怀里换了个更舒服点的姿势。“那你就在心里多念叨几遍,要是嗓门够大,没准老天爷他就听到了呢。”他说。

 

“真的吗?”邰伟歪头看了看他,“那我可开始念了啊,电话别响,别有案子,电话别响,别有案子……”

 

说好的在心里默念,到他这儿却成了唐僧念经了,两句话颠来倒去絮叨个没完。方木原本还想损他两句,可耳朵听着他的声音,脑袋挨着他的胸膛,困意便来得有如排山倒海。有他在身边的时候,他总是睡得很好,也很少做梦;但这天晚上,他却在梦里又嗅到了那股清甜的香气,有某种不知名的植物环绕着他,白色的小花儿站在枝头,一簇一簇地盛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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