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莫衍生/离月】重生之鬼族生存日记(二十六)

近了,近了,结局的脚步近了!(欢喜地跳跃)



二十六、风云变幻

 

两人才踏上这大紫明宫的土地,便觉气氛很不寻常。从前宫门内外森严肃穆不假,但从早到晚都有轮值守卫,绝不会像今天这般空无一人。离镜只把眼光淡淡一扫,便幻了长枪在手,枪柄一扫把南弦月拦在身后;后者跟着他亦步亦趋,手里的指诀堪堪挽着,准备随时将软剑召唤出来。他二人小心翼翼,一路谨慎环顾,孰料,宫门一过,却见里头张灯结彩,侍从来来往往,瞬间便热闹起来,跟门外简直不像一处。看见二人,一众侍从纷纷跪下行礼;离镜也收了长枪,皱眉问道:“宫门的守卫呢?”

 

众侍从中稍年长些的一人回道:“回殿下,宫里大多人手都被调去筹备、筹备婚礼了……”

 

离镜顿了一顿,又问:“父王在哪儿?”

 

那侍从才抬眼看了看他,又急忙把头低了下去,抖抖索索地说君上在书房办公。离镜点一点头,转身对南弦月道:“你回宫等我,我去见父王。”

 

南弦月想说什么,但犹豫了一下,他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抓着他的衣袖晃了两晃,轻声劝道:“你好好同他说,不要又吵起来了。”

 

离镜听了这话,皱着的眉头松开一些,又垂眸笑了笑,戏谑道:“我怎么记得,和他吵架的好像总是你?”

 

南弦月愣了下,又转念一想……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但此时他面前黑压压跪着一大片人,再跟他打情骂俏实在不成体统,便只得悻悻地冲他瞪了瞪眼,看他脚下生风似的走了,才呼出口气,板起脸道:“令羽被关在哪儿?”

 

 

他一路都紧张得要命,尽管这两个人扯在一起已经是件怪事,但想着擎苍的暴脾气,天知道他会不会对令羽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来。他想了又想,还是决定暂时不把两人的交情告诉离镜,只说有过一面之缘,勉强算作认识;可昔年的好友忽然有朝一日要长了辈分,于情于理他都实在接受不来。好在,看样子擎苍倒也没算亏待他,侍从领他去的,是大紫明宫深处一间古朴幽静的宫殿,里里外外伺候的人,也都是御前的熟脸,这让他终于放心一些;可前脚才踏进了宫门,他便远远瞧见一人站在池塘边上,眨眼的工夫就跃了下去。

 

他大惊失色,急忙上前要救,周围的几个侍卫却比他更快,一前一后跟着跳下水去,不多时就将人捞了上来。南弦月几步小跑过去扶住他,一旁同样湿淋淋的侍卫冲他行了个礼,见怪不怪地解释道:“今天这都第五次了。”

 

他们回来时,路上耽误了一些时候,如果他记得不错,大婚恐怕就是这几日的事情,难怪他如此急着要寻短见。南弦月瞧他失魂落魄,一时连自己也认不出,便吩咐几个侍从跟他一起把令羽扶进了屋里,施法弄干了他的衣服,又坐在一旁,给他号了号脉。他忙碌的当儿,也顺带把侍卫们的汇报听了听,说他被抓来这几个月,割了几次腕子,咬过几次舌头,上过吊服过毒,却每回都让君上救了回来,最近又琢磨着成天跳池子,要么就把脑袋直往墙上撞,谁也拦不住他。南弦月边听,边瞧着他面色,见他神情灰败,人活着反倒更像一具行尸走肉,不由十分心疼,便拍拍他的手,试着唤了几声令羽。后者浑浑噩噩地动了动,双眼慢慢朝他望了过来,又猛然间睁大,几乎整个人扑上来抓住他,大声哭号道:“救我!救我!”

 

南弦月吓了一跳,身子下意识地往后一缩;侍卫们见状,赶忙一拥而上,将两人分开来。令羽被他们按着,手脚胡乱挣扎一阵,渐渐安静下来,似是认出了他一般,盯着他喃喃:“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是了,我早该想到,你是这鬼界的人……”

 

见终于被认出,南弦月松了口气又要上前;可身旁一个不长眼的侍从却插嘴道:“懂不懂规矩的,这是太子妃殿下!”

 

令羽呆住,南弦月闻声回过头斥道:“要你多嘴!”

 

语罢,他直接挥退了一屋闲人,只余他们两个相对坐在榻上。南弦月本不想告诉他身份,却被下人先一步戳穿,这让他有些尴尬,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令羽却佝偻着背,慢慢地望着他身上华贵的衣袍和刺绣,半晌有些惶然地低喃道:“我早该想到的。”

 

南弦月有些局促,本想给两人各自倒杯茶水来掩饰,可看了一圈也没见屋里有茶壶茶杯,想来是他割腕子割得多了,屋里也不敢再放什么易碎品了。别无他法,他只得叹了口气,坦诚道:“我本想找个时间细细说与你听,不想当日走得急了,书信里也没来及说个明白。我与他,也算是历经千难万险才走到一处,跟着他也就没什么可悔的。这些年,我一直陪他治病,因而久不在鬼界居住,才让你白白遭了这么多罪,都是我的不好。”

 

令羽把眼光从他身上收了回来。他蜷缩起身体,垂下眼摇了摇头,叹道:“我从前不信命的,现在却觉得,是我命里该有此一劫,死了便一了百了了。”

 

“怎么就一了百了了?”南弦月急忙抓住他手腕,“你既说了这是劫数,那渡化它不就是了,何苦要寻短见呢?”

 

“你不懂。”他用两只手狠狠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痛苦万分地道,“我被抓来此处,已经辱没师门,那请帖又递到四海八荒,害得昆仑虚,害得天族成为天下笑柄,我万死也不能辞其咎!”

 

南弦月不死心地继续劝道:“别人再怎么说,也就是一句话罢了,碍不着你师父什么事的,我想他老人家也不愿意看你寻死觅活的,你说是不是呀?”话说至此,他又忽地想起什么,拉住他衣袖低声道:“那个,那个擎苍他,有没有伤你?”

 

令羽怔了怔,面上有些窘色,片刻后摇摇头道:“没有。”他顿了顿,又犹豫着补充:“他,他待我很好,时常送些吃的用的过来,还,还陪我说话下棋……”

 

他说这话时,神色有些奇异,看得南弦月也糊涂起来,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想的。想了想,他试探道:“那,那如果不去想什么师门什么天族的,你觉得他怎么样?”

 

令羽吃惊地看着他,好像根本不敢去想这个问题。他攥住拳头,两手细微地哆嗦着,又紧紧地咬住下唇,似在努力思索;但到头来也没思索出什么。他看了看对方,苦笑道:“你与那太子情投意合,我自然该祝福你们,至于我自己,现在只求一死以证清白,其余的,我,我不敢想,也无暇再去想了。”

 

南弦月心里很不好受,便抓过他的手轻拍了拍;令羽看着两人的手,很是神往地说道:“修仙之前,我总是向往着那些仙山洞府,想着明心向道,惩恶扬善,就是世上最快活的事情;可现在回想起来,上了昆仑虚之后最好的日子,却是下山偷跑去找你,咱们一块儿喝酒谈天的时候。我也偷偷想过,若我不是天族呢?若我不曾拜在师父门下,一切会是什么样子?但现在想这些已经没用了,我犯了这么大的罪过,败坏了师门的名声,我只有死才能偿还了……”

 

他话音未落,一只手却握住他肩头,重重晃了两晃:“假如我有办法送你出去呢?”

 

这话让他登时呆住,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南弦月冲他拼命地点了点头,重复道:“只要你答应我,好好活着,我就想办法送你出去,离开鬼界,忘掉昆仑虚,就当做从前那位上仙已经死了,你去重新过你想要的生活,好不好?”

 

令羽仍是呆呆看着他,双眼却慢慢亮了起来。

 

 

晚些时候离镜回到宫里,面色也很不好看,只说父王这回是铁了心,就算母后再生,恐怕也劝不动他了。南弦月想探一探他的口风,便故意讨好似的搂住他,一面帮他按着肩头,一面小声道:“从前胭脂虽然说了父王喜好男色,但也从来没见他中意过什么人,这回怎么就忽然认真起来了?”

 

离镜斜斜地倚在榻上,半闭着眼低笑道:“怕是正像我遇见你似的,一眼望过去就望进了心里头,怎么都擦不掉了。”

 

他说着,又伸过手来,温柔地握住了他的手,慢慢地摩挲着;南弦月被他说得脸红起来,但心中又惦记着正事,便清了清嗓子,正色道:“说正经的,咱们不是说好了,能不打仗,就不打么?这喜帖一发出去,怕是躲也躲不掉了吧?”

 

离镜叹口气道:“我原本想着,父王是另有打算,要以此为由与天族开战,到时胜负未知,咱们却先落了人家话柄,实在得不偿失,但既然他已经做好开战的打算,那便打吧。可谁曾想,现如今打仗在他心里倒是其次了,他一门心思光想着怎么哄好那位,好让人家乖乖跟他拜堂呢。”

 

南弦月听他如此说,大概明白擎苍多半是认真的,但想想方才令羽油盐不进的态度,这实在让他更加头疼了。他正想说什么,外头却有侍卫来报,说前方若水河畔的守军发现了天族的兵马,瞧样子约有七八万人,正在河对岸安营扎寨。离镜闻言二话不说便翻身从榻上坐起,伸手抓了外衣便往外走去;南弦月跟在他身后,利落地帮他抖开了衣裳穿好,又望一望远处沉沉的夜空,知道接下来的几日,都绝无太平可能了。

 

 

当晚离镜没有回来;侍卫长说他亲自去了若水河畔,看过状况之后便急匆匆回来整军备战,朝中大员和一众将领也连夜被传入宫中紧急议事,大紫明宫里的灯火一直燃到了天亮。而他们不知道的是,辚驰宫里的灯也一直未曾熄过,南弦月坐在门口,看着这重重宫墙,座座宫室,想着这其中的人,和他们一起走过的每一日,跟着回忆哭哭笑笑,动情出神,一想就是一晚。到此时,他才觉得,他们是多么幸运,即便苦难重重,但他们始终都在努力向着对方而行,没有谁停下脚步,也没有谁背离过彼此。令羽受困的枷锁,事实上不也正缚在他肩头,提醒着他长久隐瞒的前世今生,正和他们的仇敌一模一样;但他从未如此坚定,这一仗无论胜败,他都要站在他这一方,正如桃林里他们的誓言,生死相依,不离不弃。

 

转天清早,他换了件衣裳,本想去沅芷宫瞧瞧胭脂,宫人却说她早前出了宫,一直没有回来。他心里疑惑,想她多半又跑去了西海,但战事在即,她鬼界公主的身份难免引来祸端,便唤来几个暗卫,让他们尽快去寻。而他自己算着时间,又对辚驰宫里的人编排好了搪塞离镜的借口,以免他忽然回宫问起,随即便揣上他那块号称在鬼界之中畅通无阻的令牌,隐去身形潜入了令羽宫中。

 

关于此事,他之前已经琢磨过很久,是否自己的一念之差,反而会招致祸端?但仔细想想,令羽之事,至多一个由头,一个两方恰巧都需要的由头,好理直气壮地将数万年来的恩怨一并了结,却又不必背上主动开战致使生灵涂炭的骂名。而他的功用,在两方各自排兵点将,于若水河畔安营扎寨之时,就已经基本结束了:没有人会去在意这场婚礼究竟举行与否,也没有人会去关心这大紫明宫深处究竟有没有一个叫令羽的昆仑虚弟子,这正是他解脱一切的最好时机。使了个简单的幻术,他在窗上变出一个人影,借由灯光,使屋外的侍从确信他仍在屋内,又让他换了身侍卫的朴素衣裳,带他从后窗翻了出去,顺大路飞也似地赶往宫外。他手里拿着离镜的玉佩,众人又知道太子与太子妃伉俪情深,此时太子在前线督战,太子妃前去探望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必定不会有人产生疑心。也正如他所料,他们一路未见任何阻拦,便顺利地到达了大紫明宫之外。

 

出了宫城,再使用腾云驾雾的法术,便不易被人发觉了,而若水随远,法力在身也不过一眨眼的工夫而已。可这么些时日以来,令羽早把自己折磨得不像了人样,一段路程紧赶慢赶之后,他再也支持不住,两人只得寻了个避风的角落暂时休歇。南弦月小心翼翼地护着他,同时谨慎地留意着四周的动静,他可不想他们千辛万苦跑出来之后,又生出什么变故;但当他察觉有异,却还是晚了,眨眼间,一柄长剑就攻到了他面门,来人法力高深无比,周身更仙气缭绕,他在鬼界待得久了,一时竟觉胸口闷痛难忍,跌倒下来。而此时,他身旁却传来扑通一声响,令羽已直直跪了下来,叩首唤道:“师父!”

 

 

来者正是墨渊。

 

南弦月呆呆望着眼前长身玉立的俊朗男子,他来得怕是有些仓促,甚至未着甲胄,面色却十分平静。他的记忆中模糊地有些关于他的印象,但那已经是几十万年前的事情,以至于他如何也无法将这张面孔与众人口耳相传的战神连结在一起。他手持着神光熠熠的轩辕剑,听令羽哽咽着断续简述了事情经过,又说明南弦月是救他逃出生天的恩人,才淡淡收剑入鞘,伸臂把他扶了起来,冲他点点头道:“多谢。”

 

说话间,他微微皱起眉头,但也仅是多打量了他一眼,并未多说什么,便扶着令羽闪身不见影踪。南弦月未曾犹豫,便紧着追了上去,想着看他们平安回返,才能放下心来;但他的法术哪里比得过墨渊,他紧追慢赶,也只远远看见他们二人的影子,但好在距离够远,暂且不至于被他们发现。于是,前头两人飞得风驰电掣,他也就只好在后头跌跌撞撞地跟着;可就在若水河已经映入眼帘,两方营地的火光依稀可见之时。前方二人的身影却猛然一顿,然后停了下来,落回地面。南弦月不明就里,便也跟着收了法术,闪身躲在了树丛之后悄悄窥视;但下一瞬,一道极其愤怒又暴烈的气劲却忽地自正前方直扫过来,害他闪避不及,险些被击飞出去。而当他再度爬起,狼狈不堪地拨开凌乱的树丛,朝墨渊与令羽望去时,他们二人对面又多出了一个人影——

 

擎苍一袭墨黑战袍,手持画戟,森然而立。


评论(4)
热度(9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