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莫衍生/离月】重生之鬼族生存日记(二十三)

二十三、柳暗花明

 

男人靠坐在床头,手指松开,掌心握着的竹简落在一旁。他闭着眼睛,神色平和,好像只是饱受病痛折磨之后,终于能睡个好觉一样。小桃赶走了屋外一众哭哭啼啼的下人们,回身去拉南弦月的胳膊,此刻他瘫软在地上,浑身打着哆嗦,却双目无神,身体一动也不能动。她方才费了好大功夫,才将他拖进屋里,谁知他的魂却没能进来,不知飘去了什么地方。忍着泪,她不敢去看卧榻上的另一人,只伸手抓住了他肩头,拼命地晃了两晃,又急急唤道:“公子,公子!”

 

南弦月却什么话也听不进去。他恍恍惚惚地缩起身体,伸长手臂,想去碰一碰他搭在床沿的手,可指尖未及触碰,便又惊慌失措地收回。他用两只手抱住头,张大嘴巴,拼命想要喊叫,但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眼里也并没有泪落下来。小桃见他这般模样,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伸臂抱住他道:“公子心里难受就哭吧,这样憋着,会坏了身子呀!”

 

她话音刚落,外头忽然传来一阵骚动,紧接着屋门被重重推开,一人虎虎生风地直闯进来,脚步却又猛地一顿,停在了厅堂正中。小桃到底机灵,抬眼一瞄来人身形装扮,连忙拉着南弦月跪了下来;而那人直挺挺站着,目光沉沉望着屋里,半晌才闭了闭眼睛,低声道:“来人,送太子回宫。”

 

三两侍从应声进了屋里,十分恭敬地对着内间行了一套大礼,便一步步向卧榻上的男人走来。小桃原本正拉着南弦月的胳膊,费尽气力才能让他不至于跌倒在地;可不知怎么的,他看见那几个侍从过来,一下子就猛地跳起,大吼大叫着拦在床前,像只发狂的小兽那样胡乱挥舞着拳头,要他们都滚得远远的。众侍从不敢上前,又碍于圣旨,只能犹犹豫豫地躲避到一旁;外间的擎苍见状神色一变,一个箭步便冲进内室,挥袖将他掀翻在地。

 

“放肆!”他怒不可遏,“本君来接自己的儿子回家,你再胡搅蛮缠,休怪我不客气!”

 

南弦月听了,却把双臂一张,整个人拦在离镜身前,梗着脖子红着双眼,一字一句地说道:“小月的命早就给了夫君,今日父王既然执意要把他带走,就请把我也一并杀了吧!”

 

擎苍双目赤红,翻手便扼住了他的喉咙,咆哮道:“你真以为本君不敢杀你吗?”

 

跪在一旁的小桃早已吓得呆了,眼看擎苍眼中冒火,五指越收越紧,南弦月涨红着脸,呼吸越发艰难,她急忙跪行上前去拽两个人的衣摆,可谁也不肯退让半步。正焦急万分时,她的目光无意间瞥向床榻,惊见离镜的手指动了一动,便赶忙喊道:“殿下还活着,殿下还活着!”

 

擎苍闻言,果然立即松开了手。南弦月摔跌下来,呛咳不止,又连滚带爬地撑起身子握住离镜的手腕。半晌过去,他空洞的眼里终于有了焦距,泪珠扑簌簌地滚落下来,又低头把脸埋进他的掌心,抽噎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舍得抛下我……”

 

见状擎苍眉头一皱,挥手示意外间的巫医进来。后者诊了脉,证实方才下人确实是误报了,人的确还有口气在;但这口气能撑一个时辰还是一天,他就实在说不好了。南弦月听了,二话不说就捏了个诀要渡法力给他;一旁的小桃却忽然弯下身子重重地磕了个头,大声说道:“君上、公子,请听奴婢一言,奴婢有办法救殿下!”

 

 

谁也没想到,她这株看似平平无奇的桃树,竟来自折颜上神的十里桃林,千百年岁月过去,还真的由昔日一截小小桃枝,修炼成了现在的这般模样。这四海八荒,数那位隐于世外的上神医术最为高明,而眼下,除了求他出手相助,再没有别的办法。十里桃林究竟在哪里,这世上除了与他交好的青丘狐族,大概没人知道具体位置,只听人口耳相传,说在东海以东一处洞天福地,行船也须得九天九夜才能到达;同时,大概也不会有人知道,想要寻到十里桃林,还有一种办法——就是十里桃林的桃枝与桃花。

 

她说完这些,又磕了个头,哽咽道:“奴婢欠殿下和公子的恩情,还有犯下的罪孽,今生今世不及偿还,只求自己的浅薄修为能为殿下做点儿什么。”她说着,单手挽了个诀在胸口一划,花妖纯白晶莹的内丹便渐渐显现出来。她默念着咒诀,又反手轻轻一推,内丹登时粉碎成灰,缓缓飘向卧榻上沉睡的离镜,然后尽数融进了他的身体。南弦月原本一心望着离镜,目光一刻也不舍得离开他的面容;此刻,他终于察觉到什么,转头向她看去,却见少女的身体已经变为透明,几近消散了。他瞪大双眼,几乎本能地猛扑上前去抓她,可指间空无一物,攥住的掌心里只有空气。而小桃跪在那里,又深深地对他磕了个头,轻声道了句“保重”,便彻底灰飞烟灭,只余地上一截小小桃枝,上头两朵花苞正欲盛放。

 

南弦月颤抖着手去拾,桃枝却被另只手先一步拣走了。他仰头望去,见擎苍手持着那节桃枝,拧着眉头看了看他,沉声道:“本君这便去那十里桃林,亲自会一会这位上神。”

 

南弦月闻言呆了一呆,旋即飞也似地膝行往前几步,死死拽住了他的衣摆,又重重地连磕了三个头,开口恳求道:“求父王恩准小月带他去东海,去桃林寻折颜上神!”

 

擎苍狠狠甩了他两下,也没能把他甩脱,不由怒火更盛,一时连君王的颜面也抛诸脑后,骂道:“混账东西,你竟还有脸说这些?我儿今日如此,正是被你所害!若他有个万一,本君把你千刀万剐也不能解心头之恨!”

 

南弦月哭出了声,但却并没有松开抓着他衣摆的双手。他一边不停地磕着头,一边苦苦哀求,说话中连哭带喘,几乎已接不上气了:“求父王恩准,求父王恩准!小月自知罪无可恕,一切听凭父王责罚,但只要有一丝机会,就算把小月的命换给他,小月也一定会让夫君平安回来!”

 

擎苍咬着牙根,一手已紧紧握住了腰侧的佩剑,恨不得当即便挥剑直砍下去。但忽然间,他又想起什么,握着的拳头猛然松开,眼中的怒火骤然熄灭,紧皱的眉心缓缓抚平,短暂的怔忪过后,只余一声长叹。

 

他记起,在离镜为了册妃一事头次顶撞于他,因而被罚跪在大紫明宫外的那个雨夜,他的儿子便是这样,怀中抱着昏迷的爱人,发疯般地一次次把头磕向泥泞坑洼的砖石,满面鲜血地恳求他放过他们。而现在,他记忆中的场景变了,跪着的人也变了,但总有些是不变的——年轻人绷直的膝盖和背脊,额上的汗水淤青,还有那双眼里微弱却倔强的火,正和他的儿子一般无二,让他一时竟分不清这究竟是谁的眼睛。

 

那一瞬,他才终于明白,这二人纠缠至今,怕是早活成了对方的另一半性命,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分割开来了。他背过身去,闭了闭眼又猛然睁开,喝令道,“送太子和太子妃去东海,快!”

 

 

火麒麟最是怕水,因而只送他们到东海之滨,便再难随行了。少年哭得语不成句,一路追着船沿岸奔跑,直到大船的影子渐渐隐于天边,再看不见;而其余随行的侍从则在船上各司其职,除却一两守卫之外,没人接近船舱半步。

 

距起航已经七日,按理再有最多两日,他们便能寻到十里桃林了;而这七日以来,南弦月一直守在船舱里,半步也没有离开他身旁。他认真地算了他们相处的时日,才发觉自己在他身边的时候那么少,外头的明枪暗箭总是他独自挡着,他的疏离冷淡,也总是他一人在扛。一个人,一个名字,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事情,他紧抓不放,纠缠不休;而他每每真心实意的表白与偶尔流露的脆弱,他却全都视为玩笑儿戏,等到后知后觉之时,本以为的天长日久,却只剩寥寥几日来倒数了。他觉得自己欠了他很多,整整一年时间,他每一分痛都该有他的一半,每一日透支的时光,都该有他在旁;现如今他终于知道自己该弥补些什么,哪怕与他说说话,陪在他身边,他需要的时候,就握一握他的手也好,但男人却只是睡着——睡得安稳又平静,眉头舒展开来,好像他不愿醒来,也根本不必醒来一样。他试图让自己做些什么别的,不要去想明天、后天,或者更加无法估算的以后;可他的心纷乱如麻,又隐隐作痛,他的脑袋一片空白,时而恍惚不清,时而惊恐慌乱,几乎已不像是他自己。到后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坐在他身边,抓着他的手看他——只有听着他微弱的心跳声,他才能让自己相信他还活着,自己的心也是。

 

 

他们很不走运,眼看九日将至,当晚海上却忽然起了风暴。大概离桃林不远了,这风暴来得古怪,又十分蛮横,大船与之缠斗了数个时辰,终究斗不过这道有意设下的屏障,彻底倾翻下来。那时正是午夜,除了少数轮值的守卫以外,大多人都好梦正酣,船侧翻下去全无准备,一时间惨叫声哭喊声乱作一片。南弦月也在身体入水时才惊醒过来,但他们困在船舱里,他拼死去敲去撞也打不开紧闭的门窗,只得半身泡在水中,跟着摇摇欲坠的大船在浪头上沉浮翻滚。他死死地抱着离镜,手臂撑着他的腰侧,让他的上身离开水面,可没过多久,船却忽然被一个大浪抛起,又头朝下落了下去,舱内的木板瞬间便被挤压得变形折断,其中一块刚好砸在了他头上。这一下砸得他头晕目眩,身体登时没了气力,但他的理智却提醒他这时万万不能就此晕过去了;于是他甩了甩头,一面将离镜抱得更紧,一面拼命伸长手臂够到了船舱的一处裂隙,挣扎着从船舱中游了出去。

 

时值深夜,海水与天幕仿佛连成一片,所见之处皆是黝黑昏暗。之后种种,他只依稀记得自己把他推上了一块木板,然后将他们二人的手腕紧紧绑在了一起,就彻底支持不住,昏迷了过去。

 

 

那些口耳相传中不曾提到的是,十里桃林从来就不止折颜上神一位主人——树是他栽,酒是他酿,但所有权却早分给了青丘白真一半,后者也从善如流地把此处变成了他一半洞府,自己北荒的宅子,平素倒不怎么回去了。两个活了几十万年和十几万年的人凑在一起,无聊自然不是最大的问题,他俩就算什么也不做,只趁着日头往岸边一躺,支两根鱼竿,喝几杯小酒,日子便很是惬意;但偶尔,年龄和代沟还是会产生一点小小的摩擦,当然仅限于口舌之争——折颜是向来抹不开面儿主动低头的,白真也不同他纠缠许多,说走便带着毕方周游六界去,最多时一连几月都能不见踪影。这回……掐指一算,他也出去散心三月了,按照此番他们争执的规格与段数,无论如何也到了消气的时候。

 

说起来也怪,他都活了这么些年头,连生辰都懒得去过,岁数也懒得去详算了,却还会因为身边少了个人而倍感无趣,连桃子吃在嘴里都像苦的。他郁闷地又啃下几口,只觉实在味同嚼蜡,便一甩手将剩下半个丢去了一边;这时,他眼角余光忽然瞥见门外有个人影,登时又喜上眉梢,只一闪身,便唤着“真真”凑上前去。

 

来人闻声偷偷翻了个白眼,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地冲他作了一揖,断断续续道:“白真上神着我来传话,说是那边岸上、岸上……”

 

折颜见不是白真,不免非常失望。他瞧了瞧一身狼狈的毕方,又撇撇嘴,叹息道:“知道了知道了,昨晚刚起了风,岸上该有不少小鱼小虾,他喜欢就由他去拣吧。”

 

毕方抹一把汗,这才算喘匀了气来:“不是,是……人!”

 

折颜险些被自己呛住,他张了张嘴,又问:“你说,被冲到岸上的,是人?”

 

 

在此之前,十里桃林已经很久没有访客。桃林四周十余里开外,就有他亲手布下的结界,若非身怀父神或母神之力,谁也别想在他眼皮子底下溜进来;而寻常凡人,更是连看都不可能看到,更何况找到此处呢?他一面在心里嘀咕着,一面施了个法术,将那二人身上拾掇干净,又将手指头一挥,直接把人送进了客房,稳稳地落在了正中一张大床上。白真看他这副除了手指头以外哪里都不想多动一动的架势,不由抱怨道:“这都快出人命了,您老人家倒是眼皮也不多眨一下。”

 

折颜冷不丁被他刺了一句,心里十分冤枉,便出言解释道:“真真,你这话说得我真是伤心,你难道不知我最是喜欢你这身衣裳,半点也不舍得弄脏么?”

 

白真呆了一呆,低头看一眼自己身上刚换的淡青衣袍,脸上却没来由红了三分。他小声暗骂了一句老没正经的,手脚却全不得控,十分自觉主动地跟着他凑上了前,两个人脑袋挨着脑袋,一齐向卧榻上昏睡着的两人望了过去。看了半晌,折颜忽地想起什么,若有所思道:“这不是那鬼界的太子么?前阵子还为了那么一小瓶忘情水左托右托,就差找到你头上了。”

 

“是有这么回事。”白真点头,“你嘴上说不给,到头来还不是看在他母后当年的面子上送了。不过忘情水都给了,这另一位又是怎么回事啊,这手还绑在一块儿,啧啧啧……”

 

他神情复杂地咂了咂嘴,也不知是叹息多一点还是羡慕多一点。折颜扶了扶额头,十分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又道:“不是我看在他母后当年的面子,是我替你看在他母后当年的面子——要不是有那块玉的灵气护佑你母亲顺利生产,恐怕真真你现今还不知在哪处等着托生,我也就得孤苦一人好些年了,唉……”

 

他越说越没个正行,白真不由白眼直翻,真想一袖子给他扇出门外去。而就在他二人正唇枪舌战,交火正酣之时,床上睡着的其中一人却忽然动了一动,然后猛地坐起了身来。两人吓了一跳,白真见他差点把身旁另一人也带了起来,急忙上前去解开了他们绑在一起的手腕;那年轻人先是抓住身旁那人左看右看,一转头见了他,两眼却忽地瞪大,然后跌跌撞撞地爬下床来,跪地叩首道:“求折颜上神救救我夫君吧!”

 

折颜这厢已经又寻回了他剩下的半个桃子,孰料正啃得热火朝天之时听见了这么一句,吓得他差点把桃核也一并吞进了肚。他丢掉桃子,起身绕着那年轻人转了几圈,又看一看床榻上仍睡着的那位太子爷,确认这二人都是男儿身,才大惑不解地挠了挠头道:“你说,他是你夫君?”

 

白真听这年轻人称另一位为夫君,不由暗想,多年不曾去鬼界偷摸玩耍,原来民风已经开放到如此地步了?但一听折颜发问,他又实在对此人的关注点之偏大为无语,便扶了扶额,上前示意那年轻人起身,伸手一指折颜,说道:“喏,这就是你们要找的人,有什么事求他,就只管说吧。”

 

 

南弦月站也站不住坐也坐不起,甚至不敢去想这是真的还是梦,便只管将所有前因后果连珠炮似的一起说出。说完话,他已经累得瘫在地上动弹不得,白真见状,示意毕方端了碗茶过来给他,又看一看折颜,后者皱着眉头,少有地在认真思索什么。半晌,他点一点头,沉声道:“这病,也救得,也救不得。”

 

南弦月闻言又跪下来:“只要能救夫君,小月什么都愿意做!小月愿意给二位上神当牛做马,来报答上神的大恩大德!”

 

折颜叹了口气,走到近前拍了拍他的肩,又在床边坐下,伸手探了探离镜的脉象。末了他站起身来,摇头道:“我不缺牛马,也不需你报答什么——但这蛊毒委实霸道,又深入骨血,我即便能将毒血逼出,他也会失血而死。因此,想要他活命,唯一的办法就是有人在我施法同时换血给他——”

 

他话还没说完,南弦月便急忙道:“用我的,我的血!我换给他!”

 

折颜无奈地冲他摆了摆手:“你听我说完。不是一滴血,也不是两滴三滴四滴,是要你输半身的血给他——寻常人稍微失血多些便要送命,你输这一半的血给他,最好不过你们两个都活,但更有可能的是你们两个都会死,你可要想好了。”

 

南弦月用手肘费力地撑起身体,回头望了望沉睡着的离镜,深深吐出了一口气,浅浅笑了:“我们说好,少了谁都不行的,我、我想他活着,但他要是去了,我就陪着他一起去,这样下辈子,就能早些找到他了。”

 

折颜定定地望着他,眉头皱了又皱,眼中看不出是什么情绪。白真也看着他,屋内的气氛一时间静得人大气也不敢喘一口,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一人身上。沉吟良久,他终于点了点头,答允道:“好。”

 

 

毕方手脚麻溜地准备好了药草器具,南弦月也依着吩咐,将离镜扶了起来,与自己相向而坐。他深深地望着他,男人垂着头盘膝坐着,左手指尖有黑色的血缓慢流出,汇集到他掌下的铜盆之中;而此时,毕方又拿了一柄匕首和干净的布巾过来放在他手边。南弦月虽然不知道这血究竟要怎么换,但心中却实在急得一刻也不能等,便抓起了匕首,抬手就要往胸口刺下去;一旁的折颜跟白真大惊失色,两人同时挥手,在刀尖刺入他皮肉之前将匕首击飞开来。

 

“你要自刎啊?”折颜忍不住瞪他,又抓过他们两人手掌,在掌心各划开一道口子,将刀口对在一起。南弦月愣怔着,脑子又昏又沉,只隐约听见他问:“我最后问你一遍,你真的想好了,不后悔?”

 

眼睛眨了一眨,这句问话让他忽然又有些清醒了。他看着离镜的脸,他们相知相逢,爱恋伤情,别离重聚,一幕幕往事如同昨日,皆在眼前。“小月不悔!”他坚定地说道,手指慢慢收紧,与他十指相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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