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罗中心亲情向/七狮】沧海(16)

16.


 

赛罗其实很少去想“死”这件事情。

 

课本上说,某种意义上光之一族是不死的,就算失去了固定的形貌,也会化作一粒粒的微小的光。宇宙里有光的角落,就有光之一族的足迹和灵魂。

 

但他也确实见证过死亡。

 

那时埃努几乎在他的身旁失去声息;柊也在伊莱亚绝望的注视中掉进了滚烫的岩浆里。因此他与其说是畏惧死亡,倒不如说他畏惧的是面对他人濒死时的无能为力。

 

而当面临死亡的是自己,他感受到的却不是恐惧。

 

次元裂缝消失了,近在眼前的敌人不见踪影,脚下的土地变成了陌生的星球,四周刮起漫天的风暴,沙尘弥漫,不见五指。他想往前走一步,却发现自己的手脚全都变小了——他变得只有小小的一团那么大,狂风像是随时会把他吹离,沙尘又快要将他淹没。他想说话,但出口的只有哭泣。

 

狂风与沙暴中,似乎有人走近了他。他的眼睛看不清身影的轮廓,耳朵也不能听清近在咫尺的话语,只能依稀辨别红色的轮廓,和微弱的声音。他被抱了起来,离开了风和沙土,温暖的怀抱靠近了他,让他的精神松懈下来,几乎又要睡去。可没过多久,他又从那个怀抱离开了,他被关进了密闭的空间里,被坚硬的外壳包裹着,他大叫着哭泣,拍打着阻隔他的舱壁,在氤氲的雾气里,看见红色的轮廓渐渐离他远去。

 

不要走。

 

他只能在心里呐喊。

 

不要丢下我——

 

 

然后,他的等离子螺旋刀从天而降,真的有个红色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在没有光亮的罅隙里,笼着满身的阴影,带着整个宇宙的光走向他。

 

他说,不可以放弃。

 

而少年仰望着光芒的来处,火红的战士双拳紧握,身影变成模糊的轮廓,让他恍然间以为自己仍然身在梦中,又或者是他从梦中走来。

 

之后离开次元裂缝,再度对战强敌,除了取胜,他心中想的更多的是过往——一夕之间天塌地陷,他再睁开眼睛,就只记得埃努启动炸弹前向他微微点头的模样,伊莱亚如何死里逃生,他根本无从知晓,而柊最后留给他们的东西,也只剩下了那半张残破的面具碎片。新训的时候,他们故意用了埃努研发的防水油彩,在他的面具上涂鸦了一番狐假虎威的嘲讽,那之后他虽然尽力清洗了,边角处却还是留下了一些油彩笔的痕迹。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从没人想到过这种可能——直到那个穿着修行甲的人身上掉落了这块碎片。

 

上一次,是朋友为了他而牺牲自己,而他只能干看着,痛恨自己没有保护朋友的能力,也没有冲上前去的勇气。现在他已经有了足够的力量,他不想再无动于衷。

 

但这已经不是他一个人的战斗——萨罗梅星人的机器奥特兄弟正要批量运往各个星系,误入异空间的人类也同样危在旦夕,次元的扭曲已经危及了平行宇宙,假如继续久留,雷和日向都将化为灰烬。赛罗想要探寻真相,但他必须速战速决。战斗以他重击对方面门的拳头作结,修行甲的头盔被击碎了一半,碎片下露出半张面孔,原本金色的眼瞳黯淡,面容从上到下,贯穿一道焦黑的狭长伤疤。

 

 

一直在返程的路上,他也还是想着那道伤疤。

 

他必须先毁掉萨罗梅星人的基地,并在爆炸中护送人类们离开,因而没能拦住对方,问清他是不是自己当年的班长。虫洞再一次出现时,雷欧拦住了他,他的能量注入他闪烁着的彩色计时器,也断绝了他将对方身份追根究底的可能。他也没能说服自己,本以为拥有了当年望尘莫及的力量,可他又在战斗之中疲惫、软弱,几乎就要心甘情愿迎接死亡。他的脑袋乱作一团,因幻梦而生的困惑,战败而来的沮丧,和无能为力的愤懑,宇宙中群星的光芒也没能让他满脸的阴郁淡化一点。

 

雷欧飞在他身旁,便适时地伸手抚了抚他的肩膀。

 

“想什么呢?”

 

赛罗转头望了他一眼。他起先是有些怨气的,带刺的话语也几乎就在嘴边,但不知道为什么,此时看着他,就又想起了沙暴里那片模糊的红色轮廓。

 

他于是收回目光:“我没能做好。”如果不是你,我也许已经被永远困在次元裂缝,变成一团无家可归的光。但感激的话,他含在嘴里,又偏说不出口,大概他已经习惯跟他用拳脚交流,此时此刻,他要是怒不可遏地暴打他一顿,他没准还会觉得好过一点。

 

但他只是笑一笑,回答:“那么,下一次就做得更好一点吧。”

 

赛罗愣了片刻,又想了想,认真地点点头。

 

“但我还是要说,今天这件事,你实在太不理智。”雷欧又板起脸来,“如果虫洞的对面是敌人的军队,或者宇宙的另一头,你去了和送死有什么区别?我早就教过你们,情况不明的时候不要贸然行事,你上课都打瞌睡去了!”

 

这才比较像他,赛罗掏掏耳朵,小声嘟囔:“反正你也不懂。”

 

眼睁睁看着朋友的生命消逝,上一秒还在说话的师长,下一秒就坠进岩浆——这种事,他根本不会懂的。

 

他嘟囔了两句,又变回吊儿郎当的那副模样,嬉皮笑脸地冲他说道:“反正还有你啊。既然不管我去哪儿你都要跟着我,那我以后就当你是盾牌,敌人来了先派你顶上。”

 

雷欧看着他,脑海里久远的记忆忽然一闪,想起了赛文当年的话。

 

“没有人会一直在你身边的。”他重复了Alpha曾经的话语,“到头来,还是要自己依靠自己。”

 

赛罗说:“你才不会的,毕竟你这么爱管闲事嘛!”

 

语罢,生怕被他暴揍似的,脚下一蹬,抢在他前面飞走了。

 

雷欧没有追,他停在原地发起了呆,仿若当下和过往的时空在眼前重叠。

 

 

道场有学员过生日,家里人送来了超大的蛋糕,同年级的朋友们也准备了礼物,热热闹闹地围拢庆祝。雷欧远远地经过附近,才想起,赛罗回来以后,他跟赛文还从来没有给他过过生日——虽然他也说不好,他的生日究竟应该算作哪一天。

 

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什么?他偷偷向梦比优斯打听,正吃着咖喱的年轻战士想了一会儿,叽里呱啦地列举了地球上的一大堆动物给他,说光之国的宇宙动物园那么大,可就是没有地球上的动物。再去地球上抓几只回来,显然也是不合适的,他琢磨了一阵,决定干回自己木匠的老本行,找来了一些结实的木料,打算雕刻成小动物的模样。

 

当年在L77和他有半师之缘的那位匠人,除了曾教他一些基本的榫卯构造,切割雕刻以外,他也从他那里偷学了一些制造精巧机括的手艺。他做的木头小鸟轻便又灵巧,轻轻一扯尾巴尖儿,就能拍打着翅膀,一路飞到房顶上;还有会蹦会跳的木头兔子,会摇尾巴的木头小狗,他把这些小玩意儿偷偷地从窗户缝里塞给他,就是伴随了他整个童年的玩具和礼物。后来,他被父王判了极刑,那些玩具也一并被搜走,一把火烧成了灰烬。这样算下来,他已经有很多年没正经做过木匠活,更别提制作这些小玩具了,刚来光之国的时候,他搬出那只陈旧的练习机器人修缮、改造,已经花了全身的力气,难说还记不记得制作小玩意儿的工序。

 

阿斯特拉给他找来了足够的料子和工具,他熬了几个通宵埋头研究,也只是把外壳雕成了鸟的模样,里头的机关怎么也做不出来。又一捧木料报废以后,他只好带着半成品,尴尬地去科学技术局找希卡利请教,科学家捧着木头小鸟打量一番,点点头,开始笔下生风,唰唰地绘制构造图。

 

“据说先王后年轻时也喜欢做些手艺。”他边画,边随口和他聊起了天,“看来你比较像她?”

 

雷欧的记忆里并没有母亲做这些的印象,确切地说,记忆里母亲的身影,满共也只有童年懵懂时的那一点时光。“大概吧,”他轻轻地叹息,“可惜我从来没有见过。”

 

“至少赛罗他很快就要见到了,对吧?”希卡利抬头看了看他,“我没有孩子,跟父母一起的日子也很久远了。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清楚,不管你为他做的是什么,做了多少,他都会很高兴。他之前独自生活了那么久,比起送给他的是什么,有人在乎他,关心他,才是更重要的事情。”

 

雷欧笑了笑,应了声是。

 

希卡利作为除佐菲以外警备队唯二知道真相的人,自然也清楚他眼下不和赛罗相认的原因。他打量着对方,科学家的敏锐让他忧虑。

 

“我知道你们这群人向来都有讳疾忌医的毛病,但我还是要说,你最好尽快去做个全面的检查,弄清楚自己眼下的状况。”他尽可能委婉地说,“只有足够了解自己,才不至于在关键时刻像赛罗那孩子一样莽撞。”

 

雷欧和上次一样回答:“我明白。”他从科学家的手里接过了设计图,“能再为他做一些事,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打那次外出回来后,赛罗就不常在家里出现。有时候是回K76照看皮古蒙,有时是去找熟悉的朋友们,警备队虽然没为他安排职位,但也不时分配一些任务给他,总之一个月他倒有半个月不在家里。这几天他又去出任务,赛文软磨硬泡,总算劝雷欧回家住了两天,可他还是只顾着做那些小玩意,他看着他一手的伤,心疼得话都说不出。

 

“哎,哎。”在桌前忙碌的人这时出声唤他,“帮我找副放大镜,在茶几底下的那个抽屉。”

 

赛文翻了放大镜递给他,手伸到一半,又觉得不对,问道:“你怎么都需要用到放大镜了?”

 

雷欧目不转睛地盯着零件:“谁知道,可能看得久了,这两天有点眼花。”

 

赛文于是把手抽了回去:“那就别做了,先休息。”

 

雷欧坚持道:“不行,我日子都算好了,要赶在他今年生日前做满十二个的,你又帮不上我的忙,就别管我了。”

 

赛文是行动派,懒得和他打嘴仗,干脆直接动手把他抱离工作台,手脚并用地按在沙发上。雷欧挣了两下没挣脱,只好苦笑道:“没见过还要强迫人休息的。”

 

赛文说:“这下你见过了,我的任务就是强迫你休息。”他松开手,转而把他搂进怀里,把他的脑袋按在自己肩膀上。“都熬了两个通宵了,至少睡一会儿,睡醒了再接着做吧。”

 

雷欧拗不过他,只得挨着他肩头闭上眼睛。他也确实累坏了,白天有工作、任务和授课,但凡有点空余时间还要干活,这阵子合眼的时间屈指可数。他几乎是闭上眼就睡着了——赛文端详着他的眉眼,忍不住暗暗叹气,又去吻他的眉心。

 

家门就在这时传来了开启的响声。

 

“我回来了——啊。”

 

赛罗站在门口,跟沙发上的他父亲四目相对。后者呆了片刻,还没顾上回话,雷欧先醒了过来,眼见这副情状,几乎是从他怀里跳了出去。

 

少年的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看不出脸上的表情是喜是怒。

 

“你们继续。”

 

他撂下这么一句,就走进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

 

 

 

气象台的预报显示,明天会是个久违的好天气。

 

等离子火花和往常一样准时调暗了光芒,得以让光之国以外的群星布满天幕,这星河中的沧海一粟,此刻也像是宇宙中央。赛罗没有入睡,他入夜前就爬上了楼顶训练,拳脚生风,犹带怒气。

 

赛文拿了两罐汽水上楼,远远地观摩一阵后,把易拉罐放在一边,出手接下了他的双拳。赛罗看见是他也不吃惊,反倒发狠地跟他较上了劲,父子两个见招拆招,斗了百十个回合,他才往地上一瘫,彻底爬不起来了。

 

赛文把一罐汽水塞给他,他三口两口喝得精光,手里又被塞进了另一罐。解决了两罐汽水之后,小少年把易拉罐们放在地上踩扁,金属发出“砰”的一声响。

 

“这就是原因?”他问。

 

赛文转过头:“什么?”

 

赛罗站在他面前:“这就是我见不到母亲,你也不告诉我她是谁的原因,对吧?你们分开了,你不喜欢她,你早就有别的心上人了,就算发现还有我这个儿子,你也不会想要再和她在一起了,是不是?”

 

赛文带着点复杂又纠结的眼神看他——他路上是在想该怎么解释他跟雷欧的关系才好,但也没想到误会越来越大,眼下他说什么恐怕都只会有越描越黑的效果了。他也不能说破雷欧的真实身份,只能说道:“事情并不是这么简单。但我们对你的关心是真实的……”

 

“见鬼的关心!”赛罗突然大吼了一声,“把你们的关心收回去,我不稀罕!什么关心爱护,你们把我当傻子耍,又说出这样的话当作借口,你们有人问过,我需不需要这样的‘关心’吗?”

 

赛文握住了拳头。

 

“你要选择谁,这是你的事情,我管不着,可我难道连真相都不配知道吗?你觉得他揍了我两百多年,所以我会讨厌他,也会讨厌你们在一起,你说出了真相,我就会像个疯子一样阻挠你们,拆散你们,是吗?我压根就不在乎!我不需要你补偿我,不需要你愧疚抱歉,我过了两百多年迷迷糊糊的日子,连自己小时候的记忆都没有,我只想知道我爸妈是谁,他们又是为什么抛下了我!”

 

他控诉着,声音颤抖,“你是我爸,他们都说你是了不起的战士,我出生的时候你在宇宙的另一端,这么多年了,你根本就不知道还有我。可我妈呢?我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难道你也要替她说,我是个她早已经忘掉了或者不知晓的‘意外’?我不是小孩子了,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我分得清楚,我只想找到她,当面问她一句,我究竟哪里不好,她为什么不要我——也不行吗?”

 

晚风吹来微涩的香气,赛文震了震,出口截住了赛罗的话头。“够了!”他喝止道,“他也有他的不得已,无论如何,赛罗,你要相信,我们中没有人故意遗弃了你,这些事情我会慢慢……”

 

“可你们就是把我遗弃了!”

 

少年的眼泪涌出眼眶。

 

他有父亲了,他的父亲是伟大的奥特赛文,他本应该知足;但时至今日,也没有人来告诉他完完全全的真相,没有人向他解释他究竟怎么会流落到孤儿院,为什么会有这个星球上独一无二的体色,为什么他比同级的朋友们更高更壮,却没有半点童年的记忆。他此刻发出的质问,也更像在质问自己——他真的能放下过去的一切,毫无芥蒂地以奥特赛文的儿子这样的名字和身份,开始全新的生活吗?他也并不想要谁偿还什么,他只想要他们亲口告诉他真相,他又何错之有?

 

“听我说,赛罗。”赛文意识到这个秘密已经不能再瞒下去了,否则他们所以为的保护,只会对他造成更久的伤害。但直来直去的话语,也同样会成为利刃,因此他试图委婉一些,间接透露给他实情,“假如,我是说假如,你和我,还有雷欧,我们三个可以成为一家人,一起生活,我们也可以一起照顾你的话,你愿意吗?”

 

但这句话听在少年的耳朵里,却是避重就轻,又将话题回到最初的证明。他痛苦又失望地看着父亲,用力地摇了摇头,大喊:

 

“我不愿意!我不愿意——!”

 

说完这句话,他就化成一束光,从楼顶上飞了下去。

 

“等等,赛罗!”

 

只一瞬的工夫,少年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酸涩的香气又掠过他的鼻尖,赛文回过头,看见雷欧站在天台门边,身形一晃,倒了下去。

 

 

 

夜深人静,宇宙大学的实验室依然灯火通明。赛罗喝了一口咖啡,依然苦得眉头紧皱,但他没说出抗议的话语。

 

埃努把数据板递给他,自己也倒了杯咖啡,在他身边坐下。“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他对着老友说道,“我也希望他仍然活着,但碎片不能成为有力的证据。即便碎片上真的有他的基因,以现有的技术,也无法确定是什么时候留下的。”

 

赛罗举起碎片朝向灯光,金属在光线下透出奇妙的色泽。“我这两天一直在做梦,梦见他喊咱们扛木头,一边笑话咱们跑得慢,一边也扛起了木头,跟着咱们仨一块儿跑圈。还有啊,我有回洗澡被他看见了身上的颜色,他就威胁我,说我结业考不到第一名,就在大家伙面前冲掉我的油彩。”他喃喃着,说到这里,又笑了笑,“多可气的一个人,是吧?”

 

埃努笑着接道:“他也确实言出必行,没让你身上的油彩多待一天。”

 

赛罗也笑了一下。但只是一瞬,他的神情就变得严肃起来。“一直都是朋友们保护我,我从来没有为你们做过什么。这块碎片很小,线索当然也是微不足道,但对于我来说,只要有一点可能,我都要试一试——那时拼了命去保护我的你们,难道不也是这样想的吗?”

 

埃努想了想,回答:“是。我并不觉得那颗爆弹能真的干掉敌人,但我看到你遇险,就觉得,自己一定要做点什么,柊班长应该也是这样想的。但是赛罗,保护他人这件事,并不需要什么回报,被保护的人,也不应该就此承受负担。我也好,柊班长也好,选择保护身边的人,也许不单单因为我们是战友,更重要的是,这是我们能够做到的事情。因为有这样的能力,所以尽己所能地去做——假如赛罗为此而感到亏欠,就也同样尽己所能地保护别人吧,这也是我们希望看到的事情。”

 

赛罗点点头,把剩下的咖啡一饮而尽。

 

埃努观察了一下他的表情,这一回给他倒满了牛奶。

 

“不过,你大半夜的来找我,总不是为了讨咖啡喝的吧?”他试探着问,“跟你爸吵架了?”

 

赛罗不打算隐瞒实情,他苦笑道:“换作是你,活了这么久还没有和亲妈见过面,就发现亲爸要找成天把你暴揍得像孙子一样的大恶人给你当后妈,你会是什么感想?”

 

赛文和雷欧的关系在警备队和科技局早已不是秘密,先不说大部分新训过的队员都知道雷欧Omega的性别,单看奥史课本上两人在地球的经历,也知道他们情谊之深,彼此之间压根不是一般人可以代替。这阵子也有了传言,是有模有样的来自婚姻登记部门的消息,说两个人早就已经登记结婚了,一直都是合法的伴侣。埃努也并不觉得雷欧有他说的这么可恶,只是训练之中,他确实对赛罗要求严格,有时甚至明显比对待其他人还要苛刻得多。

 

“那么,你更在意的是他这个人,还是他会成为你的家人这件事?”他反问。

 

赛罗愣了一下,好像从没想过这个问题。“我都在意。”他思考之后这么答道,“我不想干涉我爸的感情生活,但我更不想每天回家,还要跟那个恶人面对面。他是很厉害,我承认,我也佩服他,但如果他也要成为我的家人——他根本就像个冷血动物,每一天除了打人就是骂人,既没有感情,也没有人性——我知道你们肯定会说‘多亏了他我现在才会这么厉害’这样的话,但这根本不一样!我老爹也很厉害,他也能教我很厉害的本领,但如果那时是他在我身边,我这些年根本不会过得像噩梦一样!更不要说,老爹他为了照顾他的感受,宁可瞒着我母亲的身份,到现在也不让我见她!”

 

“但是赛罗,我们都学过奥史,都知道,他就是在你父亲严苛的训练下成长起来的。”埃努把满杯牛奶塞进他手中,“他对你更加严格,在我看来,其实是他对于你寄托了更高的期望。你记得吗?我们偷偷潜进道场,我第一次发现你的真实体色的时候,就觉得,你是带着特殊的使命而生的人,注定要拥有比他人更加强大的力量。你父亲是警备队的元老,他不能违背法律去陪伴你,因此才把你托付给他最信任的学生,而这二百年里,他每一天对你的严格和苛刻,都是在教你如何控制和运用自己的力量。”

 

“而且,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我觉得,他一直格外地关注你。”他接着说道,“许多时候你并没发觉,但他的眼睛始终都在看着你。有时我甚至感觉,他看你的眼神,和我妈看我的时候一模一样。”他向好友凑近了一些,拍了拍他的肩膀,“虽然很难,但你有没有试过,不把他当成教官或者欺负你的大恶人,而是也当成你的父亲看待呢?”

 

赛罗跳了起来,半杯牛奶撒在地上。

 

“这怎么可能!”他忽然莫名地有些慌乱,急急忙忙地反驳,“这绝对不可能,一点也办不到——”

 

埃努还要说话,窗外却突然有火球落下,巨响紧接着传来,整座大楼剧烈地震动,仪器们东倒西歪,东西散落一地。

 

赛罗保护着埃努跑出实验室,透过走廊的窗户看到了敌人的身影。对方和他几乎长得一模一样,身上是橙黑交织的花纹,面部的光屏血红,胸口的彩色计时器泛着诡异的紫色光芒。

 

“是冲我来的。”他握紧双拳,与朋友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即破窗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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